对杰斐逊自由思想与实践的重新解读_自由之友_评介_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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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杰斐逊自由思想与实践的重新解读
———《自由之友》
王 旭
托马斯
·杰斐逊是美国开国元勋之一,在美国历史上的地位勿庸置疑,其民主自由思想
之博大精深,在美国几乎
无出其右,被誉为“美国民主自由的试金石和代名词”(第3页)。今
天,美国几乎每一个州都有以杰斐
逊命名的县,每一个市都有以杰斐逊命名的学校或街道。
著名学者、杰斐逊传记作者梅里尔·彼得森曾这
样评论:“如果杰斐逊错了,美国就错了;如果
杰斐逊对了,美国就对了。”
①
杰斐逊
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当然,杰斐逊并
不是一个完人,他毕生倡导普世民主自由,但对近
在咫尺的黑人的民主自由却闪烁其词,对
待奴隶制的暧昧态度一直让人难以释怀。他本人在弗吉尼亚州蒙
蒂塞洛的豪华宅第和种植
园里有数百名黑人奴隶供其役使。对于这方面的缺陷,中国和美国学术界多半为
其开脱,认
为这并不是杰斐逊个人的过错,因为当时废除奴隶制时机不成熟,毕竟杰斐逊在道义上还是<
br>谴责奴隶制的,因此,这个问题之于杰斐逊只是白玉微瑕,是次要的。当然,中国学术界也有
持否
定态度的,但多半是从揭露资产阶级政客虚伪性的目的出发,带有一定感情色彩,观点
偏激,说服力不强
。但无论如何,关于杰斐逊的新著直至今日仍在不断推出,
②
甚至有美国
学者形象地说
,“没有关于杰斐逊的新著,美国人就无法活下去”(第8页)。
2008年3月,加里·纳什与格雷厄
姆·霍奇斯合著的《自由之友》面世,对杰斐逊与奴隶
制的关系提出了颠覆性的重新解释,再次将杰斐逊
研究推向学术研究前沿,一度成为学术界
关注的热点。由于作者是美国学术界两位鼎鼎有名的大牌学者,
更使这种关注不可小觑。
纳什是加州大学洛杉矶校区历史系教授,曾任“美国历史学家组织”主席,是美
国全国历史教
育协会的发起者和副主席,并主持过1992—1996年《全国历史教学标准》的制定,
在北美殖
民地时期和美国革命研究方面卓有建树。他主编的200万言的《美国人民:创建一个国家和<
br>一种社会》好评如潮,不久前已有中文版面世。霍奇斯是纽约市科尔盖特大学历史系教授,
在美国
早期史和社会史等多个研究领域都有权威性研究,著有《根源与分支:纽约与新泽西
东部的非洲裔美国人
》等多部专著,在学术界均有不俗的反响。他曾任北京大学的富布莱特
加里·纳什、格雷厄姆
·霍奇斯:《自由之友:托马斯·杰斐逊、塔德乌什·柯斯丘什科与阿格里帕·赫尔:三个爱国者、
<
br>评介
两场革命以及在新国家中背叛自由的悲剧故事》(,FriendsofLiberty,<
br>ThomasJefferson,TadeuszKo
'
sciuszko,andA
grippaHull:ATaletheThreePatriots,TwoRevolutions,an
da
TragicBetrayalofFreedomintheNewNation,BasicB
ooks,2008),在本文中简称《自由之友》,其中引文仅注页码。
①
②
on,
TheJeffersonImageintheAmericanMind,OxfordUniversit
yPress,1960.
有关杰斐逊研究的精选目录,可参见DumasMalone,TheSag
eofMonticello,Vol.6ofJeffersonandHisTime,Little
andBrown,1981,repr.,UniversityofVirginiaPress,200
5,pp.521-535.
对杰斐逊自由思想与实践的重新解读
客座教授,其
代表性著作也即将译为中文发表。
147
本书所论述的三个爱国者分别是鼎鼎大名的托马斯·杰
斐逊、享誉国际的波兰革命者塔
德乌什·柯斯丘什科、美国新英格兰地区投身美国革命的自由黑人阿格里
帕·赫尔。所探讨
的两场革命是指美国革命和波兰反抗沙皇俄国的起义;所谓在新国家中背叛自由,是本
书的
主题,探讨杰斐逊为何在奴隶制这个涉及美国另一种族自由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的暧昧甚至
背
叛的原因。把这三个表面上看似乎关系不大的革命者放到一起论述自由问题,独具匠心,
是本书立意的神
来之笔。
柯斯丘什科是波兰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被视为波兰的乔治·华盛顿。他于1797年领
导的反抗沙皇俄国的“柯斯丘什科起义”虽未成功,但却是波兰历史上最为壮烈、影响最为深
远的一场
革命,在当今波兰的中小学教科书中都辟专章论述。在这场起义之前,柯斯丘什科
曾跨过大西洋,以军事
工程师的身份帮助北美人民争取自由独立的斗争,长达四年。作为亲
身参加美国革命的外国人,其影响堪
与法国被誉为“两个世界的英雄”的拉法耶特将军齐名。
今天,在美国很多重要城市如华盛顿特区、芝加
哥、费城、波士顿以及西点军校都有柯斯丘什
科的塑像。1784年,他与杰斐逊在法国巴黎会面(美国
革命期间他们是否曾会面无法考
证),一见如故。13年后,“柯斯丘什科起义”失败,他再度来到美国
,与杰斐逊有了更多的交
往。柯斯丘什科像杰斐逊一样,是世袭贵族出身,家里有上百个农奴。但他与杰
斐逊都认为
人类不应奴役人类的另一部分,只是柯斯丘什科付诸行动来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仅停留在<
br>口头上。在临终前,他开释了家里所有农奴。他和杰斐逊之间发生了一件具有深远影响的
事情,这
就是柯斯丘什科不仅全力以赴争取美国黑人奴隶的解放,而且委托杰斐逊作为他遗
产的管理人,用他在美
国大陆军服役期间的报酬来赎买杰斐逊的黑奴。杰斐逊答应了他的
请求,但后来食言了,至死也没有解放
他的黑奴。这个事情成为考验杰斐逊对奴隶制进而对
自由的真实态度的试金石。本书两位作者首次披露柯
斯丘什科与杰斐逊之间这段历史,并
以此为突破口,征引大量相关文献,重新审视相关因素,把杰斐逊的
相关言行串连起来,发现
杰斐逊对待奴隶制的态度不仅暧昧,而且前后不一,言行不一,确有必要重新认
识。这是此
书的最大亮点或主要贡献。
赫尔是住在马萨诸塞州斯托克布里奇小镇上的一名普通的
自由黑人。他自愿参加大陆
军抗击英军,在美国革命中作为柯斯丘什科的随从长达四年,两人结下了深厚
的友情。这种
交往使赫尔对自身的地位和自由的内涵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而柯斯丘什科也得以对美国自<
br>由黑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更加尊重黑人种族,对奴隶制的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柯斯
丘什科
多次提到,这些黑人在革命中铺路驾桥,展示了非凡的力量与智慧和技巧。书中有一
些小的细节反映出他
们之间关系的变化。一次,赫尔趁柯斯丘什科外出时,邀了很多黑人朋
友来柯斯丘什科家里玩,大家尽情
鼓噪狂欢,一度忘乎所以,柯斯丘什科无意中发现后,没有
责怪赫尔,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此事以
小见大,说明柯斯丘什科与黑人之间已是亲密
无间,毫无隔阂。但这件小事对赫尔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
“他很开心,后来经常向人讲起这
段经历,讲得不厌其烦,而听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第56—57页
)。在美国革命期间,很多
黑人参与这场以自由为目标的革命,他们也与其他人一样,希望得到土地、公
民权利和人的
尊严,得到自由,并为此而奋斗,赫尔就是一个典型代表。此书选择赫尔并还原其生平有其
148史学理论研究2008年第4期
独
特的意义,它以赫尔的奋斗经历证明,即使黑人没有较高的教育水平,他们仍有追求自由
的心愿及享受自
由的能力。后来,赫尔在美国革命期间的这段经历被写入马萨诸塞州和纽
约州的中学教科书。
这
三个人物出生于不同的地点,相距甚远,几乎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是作者们以独特
的眼光发现,在争取
自由的斗争中他们或隐或显、或多或少地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为自由而
战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柯斯丘什科
和黑人的亲密无间与杰斐逊对黑人疏远、刻意保持距离
的关系形成鲜明对照。恰恰是这些不同,可以更好
地印证或反衬杰斐逊的奴隶制观念。
作者认为,杰斐逊在奴隶制问题上的暧昧态度源自他根深蒂固的黑人
是劣等民族的思
想。在杰斐逊脑海里,黑人劣等思想是一个系统的认识,绝不是一般性宽泛概念。他在<
br>1785年发表的《弗吉尼亚州札记》就是这种思想的集中反映。在此书中,他描述到,“没有见
过任何一个黑人能够绘画或谱曲,能流利地表达思想。”杰斐逊直言不讳地说:“不是环
境……而是本性
产生这种区别,使他们在体力和智力上的天赋都低于白人”(第125页)。基
于这种认识,杰斐逊对黑
人一直怀有戒心。例如,随着生产关系的变化和奴隶劳动生产率的
下降,很多奴隶主开始释放他们的奴隶
,如杰斐逊的家乡弗吉尼亚州在1782年到1790年的
短短八年时间里,自由黑人的数量就由200
人增加到12766人,令杰斐逊深感不安,甚至认
为这“标志着梦魇般未来的到来”(第126页)。
在杰斐逊那里,自由是有限度的,不可逾越种
族的界限。作者发现杰斐逊的逻辑是,“一旦获得自由,这
些天生低能的黑人就会寻求白人
性伴侣,进而玷污白人种族的纯洁性。在他的心目中,这将使他的独立、
有道德、奋发向上的
白人农场主组成的国家的梦想破灭。”他甚至把美国黑人奴隶制与古罗马奴隶制相比
较,认
为在古罗马,一旦奴隶获得自由,与原有的主人通婚,不会改变他们的白人血统的纯洁性,但美国情况就不同了,美国黑人若获得自由并与白人通婚,势必玷污白人的血统(那么他与女
黑奴的私
通该做何解释,他三缄其口)。杰斐逊相信,无论有没有教育的前提,如果黑人和白
人为邻,解放黑奴就
不可避免地产生种族杀戮,最后导致一个种族的灭绝(但实际上最后是
美国南部和北部摊牌,而不是黑人
和白人的仇杀)。
当然,作者发现,撇开自由与奴役的关系不谈,杰斐逊在一般意义上对待奴隶制还是持
否定态度的,也曾试图为打破奴隶制的樊篱做过努力。1769年,当他还是弗吉尼亚议会新
议
员的时候,就曾起草过一个议案,准许奴隶主不经州议会批准就可开释奴隶。此议案未获
通过,杰斐逊从
此清楚看到,这种强制性的奴役劳动构成弗吉尼亚经济的基础,奴隶主贵族
势必全力维护,他开始有所顾
忌。后来,他在起草《独立宣言》时,将这一不光彩的行为归咎
于英国国王,英王“有违人类生存和资源
的神圣权利,把从未冒犯他、远在数千英里外的人们
抓获并运送到另一个半球”(第44页)。言外之意
,是英王把奴隶制强加到北美奴隶主的身
上。当然,就是这段巧妙为北美奴隶主开脱的文字也未获殖民地
议会的通过。1779年,他
向弗吉尼亚州议会提议立法,从该州驱逐任何拥有混血儿的妇女,完全站到
了弗吉尼亚奴隶
主贵族的立场上。他任总统时,明显表现出任由奴隶制自行发展的态度,这一点在讨论路
易
斯安娜购买地奴隶制存废问题上反映得最为鲜明。当然,作为政治家和国家领导人要考虑
很多
因素,我们不必苛求。但到了晚年,他已成为没有任何公职的自由人,也看不到他对废
除奴隶制有何作为
。而且,对比同时代人,他在奴隶制问题上显然是做得不够的。事实上,
对杰斐逊自由思
想与实践的重新解读149
美国独立以后,废除奴隶制或解放奴隶的呼声越来越高。1772年,弗吉尼
亚一位拥有80个
奴隶的种植园主罗伯特·普莱曾茨宣布和他父亲及哥哥一道解放他们的所有奴隶。此事
令
其他奴隶主震惊,弗吉尼亚法院也予以否决,普莱曾茨索性组建美国南部第一个废奴协会。
至
于后来柯斯丘什科在他临终前释放所有农奴,更是一个可资效仿的榜样。这个消息当时
在美国有很大反响
,对杰斐逊也应该是有触动的。
作者进一步论证到,杰斐逊之所以不能彻底抨击奴隶制,主要是顾及弗吉
尼亚州奴隶主
贵族的利益和态度,他要优先考虑州权和奴隶制作为南部主要劳动体制的存在权利,是否废
除奴隶制要服从于这一需要。他死后三年,由他孙子编辑的《杰斐逊回忆录》出版,曾畅销一
时
,但有讽刺意味的是,该书竟成为州权主义者和维护奴隶制的人的必读书。而且,在美国
内战前很长一段
时间里,杰斐逊对奴隶制和州权的见解成为约翰·卡尔洪的理论支柱,为“联
邦法令否决权”张目(第2
51页)。比较之下,非洲裔美国学者和社会活动家则一直抨击杰斐
①
逊对种族和奴隶制的观点
。对杰斐逊褒贬不一、亲疏鲜明的两种态度,值得我们回味。
杰斐逊在奴隶制问题上,言与行之间充满了
矛盾。他曾提出教育、解放或递解弗吉尼亚
的黑人奴隶,但在后来的政治生涯中从未有丝毫实际行动;他
拥有奴隶,认为黑人是低下的,
并严辞抨击种族通婚,但他本人却与女黑奴萨利·赫明斯私通多年;建国
初年,他极力倡导州
权,但1800年担任总统后又大力强化联邦的权力,卸任后再度重申州权;他讨厌
金钱,但因
购买酒类、珍贵书籍、古玩和其他奢侈品来妆点他在蒙蒂塞洛的庄园而债台高筑;他讨厌奴<
br>隶制,但无法摆脱奴隶制提供给他的舒适高雅的生活方式。杰斐逊的奢华生活是建立在对
②
黑人的剥夺之上的。1791年海地黑人暴动,声势浩大,对美国而言是一个废奴的好机会,作
为时任
国务卿的政治家,杰斐逊有机会实践他的普世自由和平等思想,但他首先考虑的是美
国与该地区的商务贸
易关系。在他私下的著述中,他对起义的奴隶没有表示出丝毫同情。
1793年,法国的雅各宾政府专员
宣布全部解放黑奴时,他未表示任何欢喜,相反,却设法救
助那些从加勒比海逃亡到美国的奴隶主。杰斐逊在奴隶制问题上言行不一的最突出表现是对柯斯丘什科的背叛。这件事情的原
委如下。179
7年,柯斯丘什科再度来到美国,但不满亚当斯总统颁布的《惩治外侨与叛乱
法》,决定回巴黎(另有一
说是,杰斐逊当时希望利用柯斯丘什科的声望回巴黎执行一项秘密
使命,说服法国不要与美国为敌)。此
次离开美国,生死未卜,能否再回来也不得而知,因此,
柯斯丘什科与杰斐逊商量在他死后如何处理他在
美国的财产,所谓财产不过是柯斯丘什科
在北美大陆军任职期间的薪金,约有1.5万美元。柯斯丘什科
拟定了一份遗嘱,其主要内容
为:
我在此恳请杰斐逊先生,在我去世但没有留下遗嘱或声明的情
况下,可以用我
的遗产来赎买他的黑人奴隶,使之成为自由人,遗产的其余部分可以用于他们的教
育和维持生计,并使他们清楚作为自由政府的公民所应尽的义务;他们必须保卫自
①
②
ManishaSinha,“BlackRadicalismintheAgeofRevolution
”,WilliamandMaryQuarterly,64(2007),pp.157-158.
,“Jefferson&Betrayal”,TheNewYorkReviewofBooks,Vol.
55,No.11,June26,2008.
1
50史学理论研究2008年第4期
己的国家免于外来侵略以及内部的敌人,防止他们改变宪法并使他们
再度沦为奴
隶,以善良而仁慈的心对待他人,每人都应结婚并拥有100英亩土地和农耕工具及
牲畜,知晓如何管理它们,如何做个好邻居,善待他人,帮助他人……柯斯丘什科
(第163页)。看得出来,这份遗嘱充满革命激情和废除奴隶制的强烈愿望,并以此作为一个机会,帮
助杰斐逊领导
南部人尽快抹掉新国家的污点。后来,在遗嘱的第二稿中,他进一步明确:“我
在此郑重地宣布,我在美
国没有其他任何声明出卖我的财产,所以我特地授权我的朋友托马
斯·杰斐逊可以使用我全部遗产来赎买
他自己或其他人的黑人奴隶”(第164页)。他特意说
明,给杰斐逊的奴隶以自由,无需他支付任何费
用。柯斯丘什科在做这段变化之前肯定征得
杰斐逊的同意,因为杰斐逊已经答应做他的遗嘱执行人以及遗
嘱的受益人。毫无疑问,杰斐
逊作为训练有素的律师,接受了这一重托。他把这个波兰人看成是“我所见
过的最可信赖的
朋友”,此后一直与他保持密切联系,柯斯丘什科生前给杰斐逊的最后一封信谈的还是这
份
遗嘱问题。杰斐逊则邀请柯斯丘什科到他的蒙蒂塞洛庄园养老,死后甚至可以下葬在他的
墓旁
。
1817年10月15日,柯斯丘什科去世,他在美国的这笔遗产如何处理立即提上日程,但
杰斐逊竟犹豫起来,他是在他一再宣扬的民主自由原则与他从奴隶身上获得的经济效益以
及他的债务之间
做痛苦抉择。犹豫几年后,杰斐逊索性向弗吉尼亚法庭提交声明:不再作为
遗嘱执行人,也不能用其资产
赎买他自己的黑奴。他宣称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无力履行作
为他好朋友的遗嘱执行人的责任。从年龄上
看,杰斐逊确实很老了,已74岁高龄,但熟悉他
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体很好,这显然有其他考虑。杰斐逊
的兴趣此时集中在创办弗吉尼亚大
学上,解决奴隶制问题已不在他的视野之内,背叛他对波兰友人所做出
的庄严承诺,也是他
思想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另一个关键原因我们在前面已分析过,是他对弗吉尼亚州
贵族
①
的忠诚,以及他在全国政治中全力维系南部白人在经济和文化上的平衡。他曾极力为州权
张目,其背后的原因之一也是害怕得罪他的奴隶主朋友们。梅里尔·彼得森尽管非常崇拜杰
斐逊
,但也被这一退却所激怒:“柯斯丘什科遗嘱的目标失掉了。如果杰斐逊认真对待这一
目标,他就应该进
行试验,因为这个试验是他每每倡导的,也是他向柯斯丘什科做出的承诺”
(第125页)。1852年
,美国最高法院把这笔遗产最终判给了柯斯丘什科在欧洲的后人,其
时数额已达五万美元。在波兰,多年
来人们都认为,如果他们这位民族英雄的慈善和废奴计
划得以实施,美国内战完全可以避免。一位报纸编
辑这样评论:“上帝向杰斐逊灌输了`所有
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把自己的灵魂
托付给上帝,把他的子女托付
给国家,但他把他那些孤苦无助的黑人奴隶托付给谁了?杰斐逊不至于健忘
到这种程度吧”
(第128页)。
在杰斐逊就柯斯丘什科遗产的事犹豫不决期间,还有一个小小
的插曲。恰巧就在柯斯
①
'
WhyWeShouldAllRegretJeffer
son'sBrokenPromisetoKosciuszko,Http:[2008-7-
20
].
对杰斐逊自由思想与实践的重新解读151
丘什科去世的那一年,美国殖民
协会组成。该协会主张把奴隶遣返回非洲,建立利比里亚,
在那里他们可以获取自由。这样,美国白人既
可摆脱奴隶制的困扰、同时不至于造成种族混
淆,一劳永逸地解决种族矛盾。杰斐逊虽未加入该组织,但
与他共同组建弗吉尼亚大学的约
翰·科克是该协会的积极支持者。杰斐逊曾试图把柯斯丘什科遗嘱监护人
的权利移交给他,
这样,科克可以用柯斯丘什科的遗产遣送部分黑人奴隶回非洲,一举几得。但是,不会
有这
么多黑人会自愿同意被送到另一个地方,改变环境,至于那些出生在美国的非洲黑人奴隶的
后代,非洲对他们来说是另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大陆。杰斐逊发觉此事可行性不大,打了退堂
鼓。此事再次
反映出杰斐逊对黑人问题的态度是以白人的利益为出发点的。
在1826年7月4日这个美利坚独立的标
志性日期,杰斐逊去世。不久在蒙蒂塞洛举办
了一场拍卖会。与他家的牛马牲畜、家具甚至他本人的大理
石塑像一道,有130个黑人奴隶
也被拍卖。杰斐逊在遗嘱中只规定给他和赫明斯的私生子在内的五个奴
隶以自由,其余的
均交由市场拍卖,甚至赫明斯本人也未能幸免。蒙蒂塞洛的这场拍卖会是这位终生倡导
自
由、解放和平等的伟人的悲惨结局。
杰斐逊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为黑人奴隶的自由和废除奴隶
制做点事,但他放弃了,令人
极度失望。奴隶制问题成为杰斐逊的阿基里斯之踵。当然,说到底这不是杰
斐逊个人的问
题,这是建国初年到内战前美国社会中最严重的矛盾现象即奴役与自由并存所导致的不可<
br>避免的结果。但是,杰斐逊作为美国历史上有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之一,其言行对于这一矛盾
现象的
解决或维系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者在本书标题中使用了“对自由的背叛”这样的
表述,措辞似乎尖刻
些,但揭示了问题的本质,值得我们深入思考。
(作者王旭,厦门大学历史系特聘教授;邮编:3610
05)
(责任编辑:刘 军)
(责任校对:董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