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私，所以能把天下当做自己的身体爱惜。南宋道士白玉蟾辑《修道真言》也提到：‚自
一身推之，吾一身即天地，天地即吾一身，天下之人即吾，吾即天下之人。不分人我，
方是入道之器。‛
[9]
他注释《老子·第七章》说：‚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
身存，非以其 无私耶？(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故能成其私。(我即天地，天地
即我)‛
[10]< br> (P
1335
)
看来白玉蟾认为圣人达到了人与天地万物合一的境界，所以能 放弃自身
利益达到无私境界，因为这时实现人类的利益也就是实现自身的利益
。
曾随道 士学静坐
的王阳明说得更清楚：‚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内外远近，
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以遂其万物一体之念。‛
[11]
(《传
习录 中·答顾东桥书》)
原来在这种天人合一、人我一体的精神境界中，自身与天地、他人合 为
一个大我，一个身体，他人的利害就是自身的利害，所以要对所有人慈爱。
或许是 有了婴儿的心理状态，老子把‚慈‛做为他的三宝之一，‚是以圣人常善救
人，故无弃人‛
[3 ](《老子·第二十七章》)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3](《老子·第四十 九
章》)
，恰恰与马斯洛描述的自我实现者的道德相似。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3](《老子·第三十八章》)
。因为有高尚道德的人已经不把做好事当作 做好事，做好
事已经成为他应该应分的事。庄子虽反对仁义礼教，但把‚爱人利物之谓仁‛
[8 ]
(《庄子·天
地》)
[8]
(《庄子·天地》)
作为对道的遵循 ，又借他人之口称‚至德之世‛‚相爱而不知以为仁‛。
后世道教更是非常讲行善，甚至推及动植物，并 将其当做成仙的重要条件。如‚人欲地
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
[12](《抱朴子·对俗》)
‚仙法欲令爱逮蠢蠕，不害
含气。…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
[12]
(《抱朴子·论仙》)
这恰恰与马斯洛的描述相一致:
‚每个超越者 能够如此轻易地、直接地觉察到现实中每个人的神圣性，甚至觉察到所有
生物，或美丽的非生物等等的神 圣性，以致几乎一刻也不能忘记这种神圣性。‛
[5](P65)
[13](P615)
道家多淡泊名利，隐于世外，但他们并非完全像一些学者所说：‚以个人为本位‛，
‚忽视个人对于社 会的责任心‛
[14](P297)
；而是‚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
[3]( 《老子·第
四十九章》)
真正的道家，热爱人民，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幸福，有时也出山劝诫人 君；如
邱处机就曾万里迢迢赴雪山行营劝诫成吉思汗‚敬天爱民‛，被后人誉为‚一言止杀‛。
马斯洛认为高峰体验能够产生快感。‚这种体验可能是瞬间产生的、压倒一切的敬
畏情绪，也可能是转 眼即逝的极度强烈的幸福感，或甚至是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欢乐
至极的感觉(因为‘幸福感’这一字眼 已经不足以表达这种体验)。‛
[2](P366)
这就使‚那些
两种需要都满足过的 人们通常认为高级需要比低级需要具有更大的价值。他们愿为高级
需要的满足牺牲更多的东西，而且更容 易忍受低级需要满足的丧失。‛
[5](P163)
《庄子》中
一个故事恰恰可以成为 这个观点的注释：‚孔子见老聃，老聃新沐，方将被发而干， 然
似非人。孔子便而待之，少焉见，曰：‘丘也眩与？其信然与？向者先生形体掘若槁木，
3

似遗物离人而立于独也。’老聃曰：‘吾游心于物之初。’孔子曰：‘何谓邪？’曰：< br>‘心困焉而不能知，口辟焉而不能言。... 。’老聃曰：‘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
美而游 乎至乐，谓之至人。’孔子曰：‘愿闻其方。’曰：‘...，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
夫天下也者，万物 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则四支百体将为尘垢，而死生终始将为
昼夜，而莫之能滑，而况得丧祸福之 所介乎！’‛
[8]
(《庄子〃田子方》)
从这段话中我们有两个
发现：一． 入静后可以产生至美至乐的感受。因为‚以纯粹愉悦为特征的高峰体验对我
的研究对象来说是生活的终极 目标‛
[5](P288)
，这种美好的感受超过了名利声色的享受。大
概是这个原因 ，使马斯洛所研究的‚神秘主义者和超越者在整个历史中似乎一直是自然
地选择简朴，避免享受、特权、 荣誉以及占有。‛
[5](P74)
所以道家、道教提倡‚见素抱朴，
少私寡欲‛[3](《老子·第十九章》)
，在入静的境界中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和幸福，而绝不会逢迎
权贵。明王世贞《列仙全传》中的神仙也多淡泊名利者，就是这个原因。二．老子由站
着入静(这种方法 与《内经》中之‚独立守神‛和内家拳的站桩功颇相似)悟到了万物之
所一的道理，那么自身也就是万物 ，万物也就是自身。在这种境界中‚万物一府，死生
同状‛
[8](《庄子·天地》)
，故能对个人得失和生死祸福视若浮云。既然生死臵之度外，那么
就无所畏惧，老子所说：‚慈，故能勇 ；‛
[3](《老子·第六十七章》)
或即是此意。文天祥的《正
气歌》从另一个侧面 体现了这一境界：‚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
安足论。‛(正与马斯洛描述的‚气势 磅礴‛相同)中华武术中的形意拳吸收了很多道家
道教理论，其将自身想象为顶天立地的巨人这一心理训 练法就是用于培养实战中大无畏
的气势的。
[15]

马斯洛提到在高峰体验中出现的一种认知方式——存在认知。他认为： ‚存在性
认知使万物看 上去更加神秘、更加完美，体现着它应该体现的状态。因此，这种认知更
少产生要去打扰、触动和改变美 好的对象的冲动，愿意让它如其本然地存在。‛
[5](P70)
并认为：‚道家‘无为’的观 念表达了我力求表达的论点，…。‛
[5](P299)
道家是怎样表达
的呢？庄子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
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 是故圣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
[8](《庄子·知
北游》)
进入这种 状态就能感受自然之美，体悟自然规律的神圣。同时，马斯洛提到：高峰
体验可以‚来自与大自然的交融 ‛
[2](P368)
，也就是在对自然审美的过程中又可以增进高峰
体验。‚是故禽 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
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 br> [8](《庄子·马蹄》)
庄子心中的这种理想社会大概就是‚存在
认知‛时精神状态 的映射。这并不能完全斥之为复古倒退，现在国内一些地方正在建设
人与野生动物和谐相处的生态旅游区 或生态乡镇，庄子的理想部分得到了实现。进入这
种状态的人必然热爱大自然，反对‚落马首，穿牛鼻‛
[8](《庄子·秋水》)
，反对破坏自然，
4

主张‚无以人灭天‛
[8](《庄子·秋水》)
，‚不毁万物‛
(《庄子·天下》)
。这种观念与近代西 方把
自然当作奴隶和机器来开发的观念截然相悖，而与近几十年兴起的非人类中心主义环境
伦理 学中‚不伤害，不干涉‛、‚对土地的热爱、尊敬和赞美‛以及‚生物区域自治‛
的社会理想有很多相似 之处；因此国内外很多学者都提出用道家‚无为‛、‚自然‛等
思想来解决生态环境破坏问题。


参考文献：
[1](美)马斯洛. 动机与人格
[Ｍ]
.许金声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
[2](美)马斯洛.人的潜能和价值
[Ｍ]
.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
[3]饶尚宽译注.老子
[Ｍ]
.北京:中华书局，2006.
[4](瑞 士)皮亚杰.发生认识论原理
[Ｍ]
.王宪钿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5](美)马斯洛.自我实现的人
[Ｍ]
.许金声 刘锋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
[6]正统道藏(第40册)
[Ｍ]
.台北：艺文印书馆，1977.
[7]黄宗羲.明儒学案(上)
[Ｍ]
. 北京：中华书局，1985.
[8]孙通海译.庄子
[Ｍ]
.北京：中华书局，2007.
[9]白玉蟾.修道真言[J].东方气功，1988，(3).
[10]道藏精华 第十集之二(下)
[Ｍ]
.台北：自由出版社，1994.
[11]王阳明.传习录
[Ｍ]
.长沙：岳麓书社，2004.
[12]葛洪.抱朴子
[Ｍ]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3]郭沫若.郭沫若全集：历史编(第一卷)
[Ｍ]
.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
[14]张岱年.张岱年全集（第七卷）
[Ｍ]
.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
[15]唐竹.论内家拳静功的伦理学价值[J].吉林体育学院学报，1999，(2).



Abstract:
This paper emphasizes that Taoism practitioners will achieve the infants’
psychological condition of not distinguishing subjects or objects similar to those who aim for
“self actualization ”mentioned in the works of psychologist Abraham Maslow, and this
condition creates the Charity of Taoism. It can be inferred from the feature of being free from
vulgarity by those “self- actualizationers” that the Taoism spirit of great bravery and thinking
5

less of fames and interests comes from the feeling of pleasure and harmony of Taoism
practitioners. Through the cognitive of existence of the“self- actualizationers”described by
Maslow,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e belief of passivity of Taoism resulting from the practitioners
special aesthetic experience.
Key words: self actualization; Taoism; highest experience.
The author: Tang Zhu, male, born in 1974, Research Assistant in Environmental Systematic
Centre of Turbulence and Complex Systems National Key Lab, Peking University.
Environmental Philosophy is the main research area.
6

《道学研究》2008年第1期

从马斯洛心理学
论道家道德观、人生观的产生





唐 竹



内容提要：本文认为道家修炼者和马斯洛著作中“自我实现”的人能够产生婴儿一样的主
客体不分的心理 境界，这种境界产生了道家的慈爱思想。从自我实现的人具有舍弃低级需要的
能力这一特征，认为道家淡 泊名利精神和大无畏精神来自于道家修炼中的快感体验和万物一体
的感受。从马斯洛对自我实现者“存在 认知”的描述，认为道家“无为”的观念来自于道家修
炼者的特殊审美体验。
关键词：自我实现；高峰体验；道家
作者简介：唐竹，男，1974年生，北京大学湍流与复 杂系统国家重点试验室环境系统中心
研究助理。主要研究环境哲学。联系方式: tangzhu02@

美国‚人本心理学精神之父‛马斯洛的理论在哲学社会科学很多领域都有影响，在< br>他的著作中，曾经引用过我国道家的一些观点。虽然他的理论有特定的服务对象和文化
背景，但若 将其与道家道德观、人生观作一比较，则可以相互印证，促进对两种思想的
研究。
马斯洛说： ‚我们在自我实现者身上看到的每一种人格特征、所有可爱的、令人
钦佩和羡慕的品质都可以在这样的婴 儿身上见到——当然要除掉知识、经验和智慧。人
们之所以如此喜爱、需要儿童，一个原因就是，儿童在 他们生活的头一二年完全没有明
显的邪恶、仇恨和恶意。‛
[1](P141)
他还看 到一位自我实现者:‚他具有道教般的单纯、天

真和杰出的智慧。‛
[2](P2 45)
《老子》中恰恰也提到婴儿的道德：‚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3](《老子·第五十五 章》)
，‚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3](《老子·第二十八章》)
；要求修道者‚ 沌沌兮，
如婴儿之未孩‛
[3](《老子·第二十章》)
。婴儿与道德有什么关系？为 什么婴儿没有明显的邪恶、
1

仇恨和恶意？发生认识论的创始人儿童心理学 家皮亚杰认为：婴儿最早的活动没有显示
出任何自我意识，主体与客体之间没有完全分化，‚婴儿把每一 件事物都与自己的身体
关联起来，好像自己的身体就是宇宙的中心一样——但却是一个不能意识其自身的 中
心。‛
[4](P23)
原来，婴儿不能将主体与客体，自己与他人分开，所以没有 私利，没有‚明
显的邪恶、仇恨和恶意。‛
道家修炼者和马斯洛著作中‚自我实现‛ 的人能否产生婴儿一样主客体不分的心理
境界呢？马斯洛提到自我实现者能产生一种称作高峰体验或海洋 感情的心理感受，在这
种感受中人能产生自身与宇宙融为一体或‚气势磅礴、浑浑沌沌、漫无边际‛的心 理感
受，
[2](P367) [1](P192)
并认为这种感受与东方人的天人合 一、特殊的宗教体验、佛教禅宗和道
[5](P271) [2](P
232-233，
[2](P273)
373
)
家哲学是相通的。还认为这种感受可用‚禅定和沉思术 ‛培养起来。
而这种方法正是道家的修行方法。
老子提倡‚致虚极，守静笃‛
[3](《老子·第十六章》)
，主张在静中感悟宇宙的奥秘，庄子
则详细介绍了心斋的方法 和感受，后世道教徒一直把入静作为修炼方式之一。北宋道士
陈朴《陈先生内丹诀》提到其练功感受：‚ 忽行气间，觉身体渐大，精神腾腾，渐见住
宅与诸城市天地皆在身内，一身上觉充天、下觉塞地，手足皆 不知所在。‛
[6]
(P
32290
)
道家
之外有人也 有同样感受，王门后学胡直坐禅六月‚一日，心思忽开悟，自无杂念，洞见
天地万物，皆吾心体。喟然叹 曰：‘予乃知天地万物非外也。’‛
[7]
(P
521
)
蒋信‚至 道林
寺静坐，...。一日，忽觉洞然宇宙，混属一身，乃信明道‘廓然大公无内外’是如此，
‘自身与万物平等看’是如此，…。‛
[7]
(P
628
)
原来， 静坐中能产生自身与宇宙合一的心
理幻觉。本人认为这就是中国哲学史上‚天人合一‛这一多角度、多层 次论题的一种解
释，也就是婴儿的心理状态。后世道教一再讲‚返先天‛，除了生理上的效验外，婴儿< br>心态可能是他们所追求的目标之一。《庄子》中提到圣人‚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
[8](《庄子·齐物论》)
[8]
(《庄子·逍遥游》)
合‛，神人‚将旁礴万物以为 一‛很可能就是这种心理感受。
[8]
(《庄子·齐物论》)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 与我为一‛，很可能是这种心理感受产生的观念。
[5](P29)
马斯洛看到自我实现者‚ 对人类怀有一种很深的认同、同情和爱的感情‛，‚甚
至对于恶棍，他们似乎也不愿超越某种最低限度去 降低、贬损、或侮辱其人格。‛
[1](P197)
‚在许多方面与宗教强烈主张的理想是类似 的，…。‛
[2](P78)
这种道德是怎样产生的呢？
马斯洛没有说明，但他看到经 历过高峰体验的人能产生‚一种拥抱一切的对于每个人和
万事万物的爱‛
[5](P270)< br>，并模糊的认为高峰体验使‚两个如此相互隔离的心灵能够越过
其间的巨大鸿沟而彼此沟通起来， ... 。‛
[2](P373)
以他的猜测看道家、道教著作，能够找
到验证的例子 。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
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 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3](《老子·第十三章》)
因为无身所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