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高僧光厚老和尚的故事
温柔似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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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31日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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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就是胜利的名言-什么叫交流电
——怀瑾南
我在成都拜過一個師父,是我老師袁先生帶我去拜的,叫光厚和尚,連我這個師兄也沒有見過,那時在成都是有名的大阿羅漢,活的羅漢。他住在東門外一個城隍廟裡,亂七八糟的像土地廟一樣。他有個師兄爛鼻子,鼻子沒有了,為什麼?因為亂嫖,得了梅毒,鼻子就爛掉了,那麼壞一個師兄,光厚和尚也不討厭他。這位師父怪事很多啦,我的老師講:“懷瑾啊!要皈依嘛,就找一個有道的真羅漢去皈依!”我說:“在哪裡啊?”“我帶你去皈依他。”袁先生跟師母都皈依他的,我說:“好啊!”去了一看,光厚和尚身高不滿三尺,比我還矮得多,長得真漂亮,什麽樣子呢?兩個眼睛大得像枇杷那麼大,鼻子小得像一瓣蒜頭那麼小,是真的哦!嘴巴大大的,像菱角一樣彎上去,耳朵像棋子一樣圓圓的、小小的,戴了一副金絲的大眼鏡,光個頭,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他一年到頭不管冷天、熱天,就穿一件百衲衣。百衲衣你們沒有看過,大袖的和尚袍子,有幾十層,一針一線補起來做的;頭陀行的百衲衣,哪個地方破了,又剪一塊布在這個地方再補一補,所以都是線條。光厚和尚穿的百衲衣好像很髒,可是我挨攏去聞聞,沒有什麼臭味的,熱天也好、冬天也好就這麼一件衣服。
我的老師袁先生帶我去,一看到他,在很髒的地方就跪下:“師父!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學生,要皈依你的。”“好啦!好啦!不要拜啦!就這樣算皈依啦!”我說:“這怎麼行啊師父!還是正式皈依。”“沒關係!沒關係!就這樣你跟我講吧!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跟著念三句,皈依了啊!”就那麼簡單。他那裡坐了兩排百把人等他看病,他手裡拿個洋油燈,一個指頭放在燈上面,也不曉得燙到沒有,然後問病人:“你哪裡痛啊?”“頭痛。”他拿那個手指在病人頭上一按,“呲…”,那個人就叫:“不得了啊師父!好痛,好燒喔!輕一點,輕一點,唉唷!好燙啊!”“燙一下就好了!好了,好了!”給他錢就放一邊,不給他錢,你走你的,他也不問。然後問第二個:“你哪裡痛啊?”“肚子痛。”他就烤下手指按肚子。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牙痛按牙齒,我在那裡看,這是什麼呀?後來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需要用這個燈,隨便哪裡他給你摸都會好的,但是他絕不願意暴露有工夫神通,故意弄個燈,“呲…呲”,就這樣。然後我老師推我一下,意思是不要動,等他,我們就在旁邊看他玩,百把個病人只要兩個鐘頭收拾得清潔溜溜,都搞好了。
然後我老師就說:“師父啊!請你吃素齋去。”“好啊,好
啊!”坐個車子就把他拉到素館子,叫了好多素菜,但是我們請他吃飯麻煩了,他守過午不食戒,叫了八盤一定要吃光,吃完了盤子還拿來舔過,“不要糟蹋東西,罪過啊!罪過啊!”他不吃也可以,吃多也沒有關係。他的頭髮大概有半寸多長,有時候剃光頭,有時候兩三寸也不剃,身上有蝨子,我看到蝨子爬到上面來,說:“師父啊!這裡有個蝨子。”“不要殺生!交給我,交給我。”然後他把蝨子拿過去,往褲腰上一放,“牠這樣就會不服水土。”不服水土你們懂吧?叫我們不要殺生,交給他,他把牠放在腰裡,蝨子就完了,這裡肥肉吃了不服水土。(眾笑)
我跟老師倆故意整他,想看看師父究竟怎麽樣。有一天我們有一個同學,好像是楊光岱還是誰,我記不得了,不是鄧嶽高兄、李自申,楊光岱還是王迺鶴去找他:“師父啊!請你吃素齋。”“好啊!好啊!”“吃了我們去找南懷瑾。”“好啊!好啊!”他很高興,病人看完了,去吃素齋,我那個同學叫了一大堆:“師父,我今天吃不下了。”“怎麼搞的?一直吩咐你不能多叫,浪費,暴殄天物,罪過啊!”“我實在吃不下了怎麼辦呢?”“好了,好了,拿來都給我吃掉好了。”之前我們都講好的,等他們吃完了,我又提了一碗素麵去了:“師父啊。”“怎麼搞的?王迺鶴剛請我吃了素齋。”我說:“我也吃飽了,我想師父還沒有吃飯嘛,病人看完了,想跟您談談,所以帶來了。那算了,把它丟掉好了。”“不可以!不可以!”“那怎麼辦?放到晚上吃。”“我過午不食的,你們吃嘛。”我說:“我們都吃飽了。”最後他説:“好!好!吃吧。”吃下去了,然後到了三義廟附近的茶館,袁老師在那裡等著,我們倆陪師父來了,袁老師説:“師父你來啦!很好的油炸麻花,吃啊!吃啊!”“剛吃啦,他們請我吃飯。好!好!吃啊!吃啊!”還是吃了,他也沒有事。
我就問他:“師父啊!人家都叫你活羅漢,怎麼來的?”他說:“誰知道?我哪裡是羅漢,他們亂叫的,叫我羅漢就羅漢算了!”很生氣的樣子,我說:“總要有個來源吧?”他說:“有啊。”給我講起來,就是前天我講過的,當年他在寶光寺做淨頭師,天天洗人家揩屁股的篾片,洗乾淨以後還要曬乾,再往臉上刮一下,怕人家把屁股刮破了,這樣做了三年哦!你想想這是一種什麼行為,哪裡像你們這樣!然後他從川北遂寧三步一拜,拜到五台山,去拜文殊菩薩,走三步路拜一拜,真的這樣!
他說:“我拜到五台山以後走錯了路,五台山後山那個金頂是尖的,沒有路。”他不曉得從這裡怎麼拜上去的,自己也不知
道,反正很誠懇。五台山的老方丈夜裡做了個夢,文殊菩薩托夢給他説,明天後山來一個活羅漢,你們統統要去迎接。老和尚相信文殊菩薩,第二天一早通知眾和尚都站在後山懸崖邊排隊等他,等一會儿他拜上來了,老和尚說:“你看菩薩有靈吧!活羅漢來了。”“我也不曉得怎麽一回事就拜上來了,大家就説迎接活羅漢,叫我吃素齋。我說我是四川一個普通和尚,從遂寧三步一拜,拜到這裡來,我是什麼活羅漢啊?你們怎麼搞的?”老方丈一定要把最高的席位給他擺好,讓活羅漢坐的,“我肚子又餓,推又推不掉,這些和尚一定講我是羅漢,我也實在餓了,羅漢就羅漢,坐上去先吃了再說吧!就這樣給人家叫成了活羅漢。”你們聽聽,他跟我講得很輕鬆,我聽了不敢講話,真是肅然起敬!沒有路怎麼上去的啊?怎麼三步一拜,拜上去啊?誠則靈!也不是他的神通。他故事很多啦!
還有袁淑平都不知道,這是袁老師告訴我的,我師母的媽媽有一次生病快要死了,我師母就跟我老師吵起來,他們兩個人都學佛學禪:“你不是說開悟了嗎?媽媽病了你把她治好啊!袁老師說:“我也沒有神通。”“那你學佛有什麼用啊?”夫婦之間,就是六世達賴講的:自嘆神通空具足,不能調伏枕邊人。這是第六代達賴的情詩。我的老師當時也有這個味道,然後老師給師母吵煩了,就說:“走吧!我們到東門找師父去。”兩個人就坐車子到東門外找光厚師父。師父剛好病人醫得差不多了:“你們兩個來幹什麼?”我的老師同師母都是他的皈依弟子,老師說:“師父啊!我媽媽病了。”“什麼病啊?”“病得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斷氣了,沒有辦法,求師父去看看!”“人要死了,我有什麼辦法?要死了沒有辦法的!”他不肯去,我老師作風素來很特別的,把師父一駕,説:“師父啊!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他說:“你怎麼不講理啊?”我老師說:“那我們皈依你幹什麼的?”他又笑又氣,就罵我老師:“袁煥仙啊!你就是這樣一個人,好吧,走吧!”我老師後來告訴我說:“我啊!當時給你師母逼得沒有辦法了,只好找師父。師父來了以後,媽媽躺在那裡快要斷氣了,他跑到床邊在老太太頭上拍兩下,‘起來!起來!起來!’,就起來了,就好了。”就這樣一個人,你看看,有意思吧!
還有一個了不起的事,他每天夜裡子時以後起來,身子前面掛一個木魚,在成都東門這一圈敲木魚,念過街經,每條街他都念,“南無阿彌陀佛”,咚!“南無阿彌陀佛”,咚!這一圈敲完了回來,天已經亮了,這樣在東門好多年,這是我老師告訴我的。他給
人家看病看來的錢很多,他也沒有鎖,這錢到哪裡去了?被他的師弟拿去做壞事了,他也不問,但是師弟把錢用光了,還要他的錢。有一次為了什麼事情,師弟下碗麵給他吃,麵裡放了毒藥,把他毒死了,然後把他的衣服褲子都扒光,弄一個畚箕抬出去送到西門外,在一處空地,四川人叫“壩子”的地方,就把他埋在那裡。
他老先生在裡頭埋著,睡了一覺睡醒了,眼睛看不到,覺得氣悶就往外拱,總算拱出來了,可是毒藥發作眼睛看不見,就在地下爬,他也感覺到身上沒有衣服。早晨在西門外,天還沒有完全亮,鄉下賣雞的、挑擔子的人看到前面路上有個東西在爬,圍攏過來一看,認得是東門的光厚和尚。他也聽到有人了就說:“大家幫個忙,脫件衣服給我穿上,給我送回去啦!”大家就把他抬回去了。東門的人那一天糟糕了,那個時候鐘錶都有了,但是大家聽慣了他每天“南無阿彌陀佛”,咚!比如敲到這一條街,大家聽慣了曉得大概四點半,那一條街的人聽到又知道五點了,大家把他當成鐘錶了,可是那天早晨大家都起遲了,沒得聽到“南無阿彌陀佛”,咚!結果西門外的這些人把他抬回來了,東門的人看到問:“怎麼搞的!”“光厚和尚在路上光着爬。”這些人都叫他師父哦,對他很恭敬,圍得人山人海的。當然很明顯的是師弟把他謀害的,他自己搞搞眼睛又好了,你想他的徒弟上中下生熟人等,也有做大官當軍閥的,像我的老師都是第一流的調皮人,這些人都是他的徒弟,大家都來看他,有軍閥就說:“把他的師弟捉來槍斃!”他就説:“沒有這個事,不准!”
那些軍閥殺個把人不在乎,拖出去送一顆子彈就完了嘛!他不准槍斃他的師弟,然後大家說:“這樣的壞人,不是因為你才要搶斃他!”最後他發了脾氣:“你們不要叫我師父!叫我師父就要聽我的,不准!”大家給他罵了,你看這是個什麼人?這樣也是和尚啊!
像過去叢林裡的茅坑叫東司,都修在東邊一側的,以前的老茅坑是一排的,當年成都寶光寺就有。茅房裏頭,大家蹲在那裏彼此白白的、花花的屁股都很清楚的,沒有什麽了不起。那時也沒有草紙什麽的,我這個師兄也看到過,把毛竹片一片一片削得光光的,然後曬得幹幹的,放在那裏,屙了大便以後,拿一片在後面卡噠一刮,刮完了以後,有一個水桶,“咚”就丟進去了。叢林裡管茅坑的叫東司頭,種菜的叫園頭。東司頭每天要把每一個竹片子都拿來洗幹凈再曬,曬好了再放在那裡用。所以光厚老和尚,是個活的羅漢,他就在寶光寺做了三年的凈頭師。我說,師父啊,你這個真了不起!他說,我啊
洗了幹凈以後還在臉上刮一下,就怕把人家屁股刮破了。你看這個心思,這個作風。
不像你們哦!真叫你做勞苦一點的事,那個時候絕對無我,勞動的時候找不著我,吃包子的時候絕對有我!(眾笑)你們的佛法就是這樣,勞動的時候學空,吃東西的時候學有!不得了的哦!
南懷瑾老師講述光厚老和尚的故事
过去我在成都,曾经亲见一位出家师父,大家称他为活罗汉,有许多人皈依他为弟子。可是他的一个师弟非常坏,暗中用中药里的毒药,下在食物中将他毒死,再剥光衣服,草席一包,把他埋在成都西门外的乱葬岗。可是这位活罗汉,大概是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气闷,于是从泥土中爬出来,可是眼睛看不见了,就在地上爬,被一早进城卖菜的人发现。
因为这位出家师父平日每天凌晨四点钟就起来,游走全城大声念“南无阿弥陀佛”,响如洪钟,已成了成都人的定时闹钟。这一天没有听到他唱佛号,感到奇怪,好奇而性急的人,尤其是关心崇敬他的弟子们,都赶到寺中去探听,也找不到人。
后来经卖菜的救回,他的弟子们,包括有些大官,及军界的将领,知道了这回事,非常气愤,硬要把他这个师弟抓去枪毙。可是他不许可,并且斥责弟子们说,我是你们的师父,你们要听我的话,他是我的师弟,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你们不必管。你们自以为官大吗?如果你们要管,我就不要你们这样的徒弟,把你们都赶出去。大家听了也没有办法,他所容忍的那还只是师兄弟而已,不像舜,是对父母兄弟的容忍。
看见这位出家师父的这件事情以后,我想到幼年读《孟子》时,读到舜对弟弟的爱心,我当时也非常怀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历史上说,舜有一个弟弟,名叫象,是一个大“太保”,无所不为,性情又傲,尤其对哥哥不服,而舜的父母溺爱象。舜的父母欲谋害舜,有一次叫他去挖井,大有活埋他的企图。舜的两个太太教他挖到相当深度的时候,就向横挖,先挖好另一条出路。果然,后来他继续下井去挖时,他的弟弟就把土推下去埋他,而他则从横挖的通道中逃出来了。
可是,这时他弟弟向父母说,活埋了舜,都是我的功劳,现在哥哥所有的财产、牛羊、仓廪,都给你们两个老的;至于别的东西,干戈武器归我,他那张好琴也归我,那把弓不错也归我,还有两个嫂嫂,由我接受好了,也归我吧!
于是,他跑到舜的家里去,准备接受一切了。却不料进门以后,看到舜已经先回家了,坐在那里,正悠闲自在地弹琴。那一种怡然自得的样子,与平常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危险之事似的。
这时,象已经走
进门,和哥哥面对面了,他可真是坏得很,对舜说:哥哥,我心里烦闷得很,因为很久没有看见你了,非常想念你。但是他的态度非常不自然,脸也红了,头也抬不起来了,以为哥哥知道了他的阴谋。反过来,也衬托出舜是如此的孝父母、爱弟弟,一点都没有怨恨的样子,对弟弟说:你想我,我也正想念你呀!……
难道舜有如此之笨,弟弟活埋他的事也不知道吗?哪里会不知道啊!但圣人就是圣人,不像我们一般普通人,别人骂我一句,我要回骂两句,或者打人一老拳。大仁大义的圣人,明知道这种事,可就是要孝父母、爱兄弟,心里不存芥蒂,没有埋怨,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而眼前这位活罗汉与他的师弟,并非同胞兄弟,也不是关系很密切的人;而且那个师弟也的确坏到了极点,但是这位出家师父竟然还是照样对他包容。这位出家师父的眼睛,过几天就自疗好了。有此可知,世上的确有像舜这样的人,更何况舜是对自己的胞弟,当然不会假。不过像这样的人,在人类中很难找到,但人性确有这样仁厚,这样善良的一面。
他们所以能够如此做,当然道道地地可称之为圣人的行为。对于舜的这段历史,后世怀疑的人很多。如果我们,用后代世道人心的不古,而反证古人也必如后人的勾心斗角,而且是必须要把它拉到和自己当代同样的坏才算是合理?这岂不是读书人思想上的癌症,是多余的致命伤吗?
四川活罗汉(光厚老禅师佚事)
-- 节选自萧天石先生著《道海玄微》
光厚老禅师,为近代一不世出之奇僧;一般多以“四川活罗汉”称之。唯吴景伯兄独持异议,恒谓:“光厚老和尚应是活菩萨,而不是活罗汉。罗汉是自了汉,光厚老禅师一生舍己救人,舍己救世,应算是菩萨行中人;以彼一生行事,活人无数,度人无数,而每救活一人,于自己功行,又必有所损,故实为超罗汉而即身成佛的人。”其言甚是。
景伯兄当时适为四川省政府委员兼禁烟处长,于佛学与禅宗,均深造有得。袁焕仙、南怀瑾师弟,均先后拜于光厚门下,从之习禅定。袁于四川在禅宗中地位颇高,门徒甚众,道貌岸然,不苟言笑,见者无不肃然起敬。其失则在狂与术二字,此为禅家通病。曾数为余概述其皈依老禅师经过与从学所得。每相遇,莫不以师礼事之,且愈久而亦执礼愈恭。南怀瑾兄则为袁得意衣钵传人也(按:光厚世多称之为光后)。
余皈依光厚和尚,乃一九四三年春间事。当时彼正住持成都东门外圣佛寺,每日上午辄为人医病;其行医,不把脉,不开方,不教吃药,而系“以大拇指头烧病”。“以大拇指头烧病”一术语,系怀瑾当
时告余者,故迄今仍沿用之。其时余正大病,中西医束手无策,全国著盛誉之神经科名医陈玉林,认为难以救治,曾嘱内子曹哲士准备身后事。后就治于光厚和尚,竟不药而愈,确所谓“起死回生”者是!
此一再生之德,数十年来,无一日或忘也。病愈后,当即征得老禅师同意,皈依为门弟子焉。
综其一生行事,不但为近代奇僧,且亦为百代神医,其术千古来,难有及者!余从之初习净土禅,继授修神定法要,数请授其术,均为婉拒。今而后,当将失传矣。兹再为简述之于下:
光厚老和尚系童年出家,早岁先后拜朝四大名山,遍访百千古刹;初习净土,中习密宗,兼修丹道,最后归于禅宗。其静坐方法,则系兼采道密二家上乘不传功法。
自证道后,四十余年,不睡不眠,每夜均静坐达旦。其卧室无床几,无被盖,无蚊帐,仅一蒲团而已(按:在其三年闭关期中,所用者为石蒲团)。冬夏一衲衣,无寒无暑。一九四四年冬,与传西法师、昌圆法师等群宿峨嵋金顶寺,曾于万仞峭壁悬崖间,冥坐七日始归。
云封千山,冰锁万岭,漫天风雪,一望无垠;彼则仍是单衣一裘,不食不饥,不饮不渴,晏如也。群随往视其坐处,则周围三四尺内,冰销雪化,苍岩毕露,见者无不叹为稀有!
老和尚自奉极俭,得财即以布施,广行善事。一年四季,系相同之百衲衣不易。冬不冷,夏不热,暑中衣皮裘于烈日之下,不张伞,不戴笠,不挥扇,不用巾,健步如飞,行数十里或数十百里,不息不汗;不喘不倦,行所无事然。此则为妇孺皆知之事也。
修三昧真火,须自甚深禅定而来,息虑凝神,摄心入定,正心行处,止一不动,久久寂照,自得生起真火,道家修大金丹道,于炼丹中途,即非“真水火”不济,此则须于通大小周天及奇经八脉之后,方可得之。唯光厚老禅师之成就甚高,深不可测,对“真
火”能运行自如;可使为元阳真气自掌心出,以掌心贴人身之穴位上,其自身修得之元阳真气,即可源源自掌心出,透入病者穴位,病者便觉得有一股热气循穴道而缓缓潜行,复即渐感热不可当,周身大汗,而觉舒适异常;直俟打通全身气脉关节(病重须一小时方能通遍全身,病轻三十分钟即足)仍归原处,方得休工。国术大师亦恒能以此为用,唯功行有大小深浅不同而已。老禅师自称此为“三昧普火疗法”。三昧普火,在金丹家尤常用于治疗百病,并得使百病不侵;正所谓:“不药方为道,无病始近仙”者是。
三昧真火,用在治疗疾病上,又称“三昧针火”。须练得真火如中医针灸之金针银针同,其细如线,自真火生起处,循督脉上行,
透泥丸而下,循右手阳维脉,由大拇指头出。老和尚称大拇指中心为“火门”,真火自此火门出,按于病者之穴道上,一按一扬,一扬一按:如蜻蜓点水,旋点旋飞,旋飞旋点然。每一穴道,病重者按十数下至二三十下,病轻者仅按数下,即感觉如火之烧灼,痛不可忍,视之则穴道皮肤红一块,如用艾火灸法之红一块者然。于是而改烧第二穴道,即改按第二穴道;依次将应烧开之穴道按遍而止。然后坐息半小时,方可离室外出返家。
其疗效见功神速,有立竿见影,当下即愈者;有二三日即愈者,大都以七日为期,七日未全愈,再加一个七日;叩之,答曰“七日一来复”。此则取义于易之复卦,复曰:“七日来复,利有攸往。”谓阳气由剥尽而来复,凡七日也。
在医疗原理上,系合中医之金针疗法与艾火灸法于一炉而并用之,复加以其自身之真阳元气练成之火,传导引入于病者穴脉,以为治疗,故较之针灸尤易得神效。余治疗凡七日,即得初愈,唯筋络骨节不能动;复烧七日,筋络骨节均能动,诸病霍然;唯以久病之躯,身体虚弱异常,故于皈依之后,师又为烧补火七日。其所取穴道,则全与中医之十四经脉穴同。三昧补火,与烧补火,均为老禅师特创之名称,前面所述之三昧普火,与三昧针火,以及烧普火,烧针火等名词亦然,在各种道佛辞典与医学辞典中,均无法找出,唯彼与各病人语,则常用之。补火,顾名思义,即知其系以其自身之真阳元气之阳火,以补病人之虚弱也。
丹家有言:“自古神仙无别法,不把真阳渡予人。”今老和尚不惜以己身真阳为人治病,且无分贫富,活人以万计!
故吴景伯兄常谓其“不只是活罗汉,实应尊之为活菩萨”,刘豫波、李璜、刘明扬三老,则直称之为“一代活佛”也。
余病愈后,示谕以体仍虚弱,宜再访求丹道派明师而师事之,以探求丹道。并云:“言性功,佛家较道家深远;言命功,则道家较佛家为高明。汝宜先重命功,再事性功,切不可囿于门户之见也。”其度量之阔大,有如是者。余在川时之多所叩头拜师,不分门派,凡愿录入门墙而教之者,无不大礼相从,且随侍久而不懈,用能学得道佛门庭不少不传之功法,皆光师开启之所赐也!
光师平日,不但嘱余学道,多修持丹道家功夫;且对任何宗派,均无门户畛域之见,曾谓“达摩西来,直至六祖,均为一脉单传,六祖而后,方有五宗七派之分,临济之玄要,洞山之君臣,伪仰之体用,云门之三关,法眼之六相,均无非自我立宗,徒增纷歧
耳。”
又谓“即南能北秀之分,南顿北渐之事,均堕在知见是非境中。佛祖拈花微笑
,即传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并无一语,岂有顿渐?一生心意识,即落病中。”
又谓“佛法无法,万千差别法,皆非佛法。能大而化之,则自可同万不同矣。学道人,心眼总要能大!
一落在小中,便无可救药矣。”由此数语,可想见其心境为何如也?其风范又为何如也?
光厚老禅师不但系四川一位高僧,而且是中国历史上一位高僧,一位活佛。
惜其一生最怕声名外著,又不愿与人争论闲学问,闲是非;复以为:“深行自藏高自在,不留一字在间!”故鲜为世人知耳。
他虽为不世出之禅宗大德,实蹋三关之过来人,然居恒谦如也,不因而自矜自夸,冀有以藉博虚名,对门弟子常以“参禅以能脱禅病为第一,学佛以不着佛相为第一”二语为教。
他认为“学佛参禅,首要本分做人。离人而说佛说禅,谈心谈性,总属离经背道,愈说愈远,愈谈愈舛;能钳口不言,方有少分相应。”
他对朱子之“佛学至禅学而大坏”,与黄梨洲之“禅学至棒喝而又大坏,棒喝因嘱付源流而又大坏”不但不以为非,且有几分默许。对宗门中之好用纵横捭阖。机智权术、小巧小慧,深自痛恨!
一生从不用棒喝与弹指竖佛等一切宗门手段,亦不喜历代公案行为,谓此如同射覆猜谜,绝非佛事。常言“平常心即佛心,平常行即佛行,日用常行等平常事即佛事,不必再加些子。”
又言“本无生死,何必学佛?”“本来无佛,何必参禅?”“正心正行,本平常心,做平常事,即可人人是佛,不必他求。”
凡此类语,举不胜数,且无一莫非千古名言。
一九四五年间,老和尚有闭关三年之意,以日机轰炸甚烈,能海法师曾劝其往峨嵋闭关,护关等事,概由彼负之;当时余正宰灌县,正劝其来灌县灵岩寺闭关,住持僧传西,曾数往相劝,均未见允;仍于其所住小寺中,辟一关房,由何一安等居士任护关之事。卒于一九四七年夏间,为其兄光前和尚所害!此则为佛门中一大不幸事也。光前和尚则对人称:“此乃系老和尚自身三昧火所焚,而得自行圆寂,自行火果。”外间人则谓为遇害,以其早年曾有过一次甚为稀有之恶毒相害事也。兹暂止此,至其一身行事与修行功法及语录,如得搜集齐全,当另为文详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