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 of a Pig《一只猪的死亡 小猪之死》中文译本

玛丽莲梦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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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04日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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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th of a Pig (一只猪的死亡)---by E. B. White
九月中旬, 我陪一头患病的猪呆了几个日夜, 对这段时光我觉得必须有个交代, 尤其是因为那头猪最后还是死了,
而我还活着, 事情本有可能正好相反, 那样的话, 便没人再来做这番交代了. 即使是现在, 事件刚刚结束, 我的时间
观念已经模糊, 说不清死亡究竟是发生在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晚上. 这种恍惚让我惊惧自己的衰老, 倘若我的身体还
好, 我会知道我在它的身边坐了几个夜晚.
春季花开时节买一头小猪, 喂养一夏一秋, 严冬来临时宰杀它, 我对此习以为常, 也是恪守古制. 大多数农场都在上
演这出悲剧, 决不改窜最初的脚本. 宰杀既有预谋, 自然属于一级谋杀罪, 只不过它做得干净利索, 又有熏腊肉和火
腿拿来谢幕, 很少有人管它合适与否.
时不时地, 事情会出点岔子---某位演员忘了台词, 整台戏都砸了, 演不下去了. 我的猪用餐时干脆没有露面. 惊慌迅
速蔓延. 悲剧没有按它的经典套路发展. 我发现自己突然成了这头猪的朋友和医生---一个拎了灌肠袋当道具的滑稽
角色. 第一天下午, 我就有了预感, 觉得这出戏怕是再难照常演出, 如此一来, 我对猪生出了无限同情. 再往下就成
了闹剧---手忙脚乱的治疗过程很对我的老獾狗弗雷德的胃口, 它也加入值更, 帮我叼灌肠袋, 等一切都结束后, 还
引导了下葬. 我们把尸骸滑入墓穴后, 不禁悲从中来. 我们缅怀的, 不是火腿, 是那头猪. 无疑, 它对我是很珍贵的,
倒不是因为在一个饥饿的年代里, 它意味着一道难得的美味, 而是因为在一个苦难的世界上, 它也跟着吃了苦头.
不过, 我的故事已经说颠倒了, 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的猪舍位于宅子南面荒芜了的果园的底端, 猪就养在一处废墟上, 那里曾用作冰窖. 圈栏阔大, 由着那些猪随意
走动, 一棵苹果树探过篱垣上方, 为它们遮荫. 对一头猪来说, 想必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 或至少, 从未见哪头猪要
求过. 冰窖中的锯末, 猪拱起来很舒服, 还可以当作温暖的睡榻. 不过, 我那头猪生病时, 锯末就有了嫌疑. 一位邻
居说, 他认为清新的泥土对猪更好些---同样的道理也见于土豆栽培. 他说, 锯末可能有损健康, 他一向讨厌锯末.
起初, 我是在下午四点, 注意到那头猪有点儿不对头. 它没有在食槽前露面, 享用晚餐, 一头猪(或一个孩子)如果拒
绝晚餐, 任何一家人, 或一冰窖的活物都会心生凉意. 猪四肢摊开, 躺倒在猪舍的锯末上, 我检查了一番后, 走去抄
起手摇电话, 摇了四下. 是达默隆先生接听. “猪病了该怎么对付?” 我问道. (乡间电话, 从不需要通名报姓, 那边
的人从声音和问话的内容上, 自然知道对方是谁.)
“这我可说不好, 我从没碰上过病猪, ” 达默隆先生说, “但我很快能打听清楚. 你先挂上, 我打电话问亨利.”
五分钟后, 达默隆先生回话了. “亨利说让它平躺, 给它灌两盎司蓖麻油, 或是菜油, 如果还不顶事儿, 再灌肥皂水.
亨利说, 他敢保证, 那猪八成是撑着了, 就算他说错了, 这样做也没什么坏处.”
我谢过达默隆先生, 没有径直奔回猪栏那边.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思索了一会儿眼下的麻烦, 随后站起身, 来到谷
仓, 随手忙些早先撂下的零碎活计. 我下意识地将本该做的事情推后了一个时辰, 因为只要去做, 无疑就是承认我
的养猪事业失败了; 我不喜欢有什么麻烦, 打扰了定时喂养, 逐渐长膘, 乃至日复一日的平稳交替. 我不喜欢受打扰,
不喜欢蓖麻油或菜油, 不喜欢偏离正轨. 我只想不断地喂猪, 上顿接着下顿, 从春到夏, 由夏入秋. 我甚至不知道家
中有没有两盎司蓖麻油.
五点钟刚过, 我忽然记起, 当天晚上, 我们应邀出外用餐, 如果给猪灌肠, 必须得抓紧时间. 饭局似乎总是跟我发生
冲突: 我迁入了一个没有章法的社区, 常常有一两个星期, 没人约我吃饭, 我也不请别人登门, 但每当有个聚会, 我
又受到召唤时, 必定凭空出点乱子(通常是提前一两个小时), 以至一切人际交往都显得不合时宜. 我开始相信女主
人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们像是故意在猪出了毛病或是别的什么出了毛病时安排酒宴. 无论如何, 五点已经过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回避那残忍的时刻.
儿子和我拿了一小瓶蓖麻油和一段晾衣绳来到猪舍, 那猪已经来到棚外, 萎靡不振地站在圈栏中. 它懒懒地招呼了
我们一下. 我能看出, 它感到很不舒服, 彷徨不定. 我拿晾衣绳来, 本想或许得捆住它(猪的体重超过了一百磅), 但
始终也没用上. 儿子弓身抓住它的两条前腿, 迅速将它翻倒, 它张嘴号叫, 我连忙把蓖麻油灌到它嘴里---口腔是粉
红的, 满是皱褶, 我从没有见过. 我刚刚来得及瞥一眼瓶子上的标签, 瓶颈已经进到它的嘴里. 标签上写的是“纯而
净”, 猪的号叫声给蓖麻油呛住, 固定在歇斯底里般的高音区上, 好像正在遭受酷刑, 但也没有持续多久, 叫声戛然
而止, 放开它的前腿后, 那猪站立起来.
它躺在地上时, 嘴角被迫朝两边咧开, 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站起身后, 它恢复了一头猪甚至在生病时也凝固不变
的笑模样. 它站稳身子, 轻轻嘬了嘬蓖麻油的残留, 有几滴蓖麻油从它唇上滴下来, 它狡黠的双眼转向我, 在纤细的
睫毛遮挡下, 充满了厌恶与怨恨. 我用油渍渍的手指轻轻给它搔痒, 它始终不声不响, 似乎想重温健康时给人抚摸
的惬意, 却又念念不忘刚才的怨尤. 我站在那里, 注意到它的尾巴末梢有四五个疹块, 棕红色, 约莫家蝇般大小. 我
弄不清它们究竟是何物. 它们不像有什么麻烦, 也不像是表皮的青肿或擦伤. 实际上, 它们似乎是体内鼓出的小包.


它们完全遮掩在硬撅撅的白色猪鬃下, 我必须用手指分开猪鬃, 才能看仔细.
几个小时之后, 将近午夜时分, 吃过一顿有人会账的美餐, 我持手电筒返回猪舍. 病畜已经入睡. 我跪下来, 抚摸它
的耳朵, (就像孩子生病, 你把手放在他的前额上一样) 耳朵似乎凉凉的, 于是, 我借手电筒的光亮, 仔细扫视了一番
猪棚和圈栏, 察看有没有蓖麻油生效的迹象. 我一无所获, 于是回房入睡.
一段时间以来, 气候始终很怪异---白天又闷又热, 夜晚雾气沉沉, 中午前后有几个小时雾气散开, 随后又随夜幕潜
入, 它先是浮动在树梢上, 蓦地就吹向原野, 笼罩世界, 吞噬了房舍、人和牲畜. 人人都希望有个转机, 但转机迟迟
不来. 第二天仍是闷热的一天. 早饭前, 我探视了那猪, 试着诱惑它啜一口槽中的牛奶. 它只管盯了我看, 听凭我口
中发出咂奶的声响, 指望唤起它对旧日饕餮的美好记忆. 这个把戏, 对那些羞怯的小猪, 刚断奶的幼崽很管用, 往往
就能鼓动它们进食, 但对一头病中的大猪, 却毫无意义, 我的啧啧声, 如果还有作用, 怕是只不过让它更觉出自己的
悲惨. 它对食物不仅没有欲望, 甚至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我发现苹果树下一处地方, 有它夜来呕吐的痕迹.
此时此刻, 我虽然沮丧, 但还不认为会失去这头猪. 健康的猪精气神儿十足, 人能从中感觉到自己的健旺, 倒入食槽
的饲料给它开心地吃干净, 预示着自己今后的盛宴也有了着落, 一旦这一切突然停滞, 饲料放在那里变了味儿, 原
封不动地在太阳下馊掉, 猪的失调就转换成了人的失调, 生活似乎从此变得捉摸不定, 紊乱无着, 让人难以把握.
猪的情绪低落, 我的情绪也随之低落, 我那只可恶的老獾狗却欢实起来. 我频频踏上小径, 穿过果园去猪舍, 令它很
是兴奋, 虽然它给关节炎折磨得不轻, 走路也很困难, 倘若知道有人情愿给它端盘子送饭, 想必乐得在病榻上缠绵.
它从不错过与我一道探视病猪的机会, 而且自己也频繁出诊. 你时时都可以看到它在那里, 白白的脸分开篱障一带
的草丛, 跌跌撞撞, 听诊器在身前摇晃---一个快乐的江湖郎中, 胡乱开处方, 咧嘴奸笑. 等到灌肠袋出现, 还有一桶
温热的肥皂水, 它的快乐就达到了顶点, 它卖力地将肥大的身躯从两根低矮的横档之间挣出来, 承担起灌肠的全部
责任. 有一次, 我把袋子移下来, 检查流量, 它立刻凑到跟前, 饮下几口肥皂水, 考察其效能. 我注意到弗雷德会狂
热地吞下任何与麻烦有关的物质---它喜欢苦味. 够不着灌肠袋时, 它便全神贯注于那头猪, 上蹿下跳, 一边帮忙, 一
边添乱. 奇怪的是, 整个灌肠狂欢期间, 猪始终静静地伫立, 治疗虽不见效, 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难.
不过, 我发现, 一旦给猪灌肠, 就再无退路, 没有可能重新扮演生活中的某个常规角色. 猪的命运与我的命运纠缠在
一起, 就像胶皮管与脐带纠缠在一起. 从这一刻开始直到它死, 我心中再也抛不开它, 我魔怔了一般, 只想如何来解
除它的痛苦 它的不幸很快成了世间一切苦难的象征. 到了黄昏, 通便无效, 我打电话给二十英里外的一位兽医, 郑
重地请他排忧解难. 他问了一堆问题, 等我随口说起猪背上的疹块时, 他的语调变了.
“你别紧张, ” 他说, “但身上有了疹块, 就得考虑丹毒的可能.”
于是, 我们一起来考虑丹毒, 还有接线生不时插嘴, 他不清楚电话是否已经接通. “猪患了丹毒, 会不会传染给人?”
我问道.
“不错, 是会传染的,” 兽医答道.
“接通了吗?” 接线生问.
“是的, 接通了, ” 我说. 接着我又转向兽医. “你最好来一趟, 赶快检查一下这头猪.”
“我脱不开身,” 兽医说. “如果你不介意, 麦克法兰今晚可以赶到. 无论如何, 麦克对猪比我懂行. 你不必过于担
心那些斑点. 假如是丹毒, 还会有重度出血性梗塞. ”
“出血性什么?” 我问道.
“梗塞.” 兽医答道.
“接通了吗?” 接线生问.
“哦, ”我说, “我不知道你们如何称呼这些疹块, 不过它们有家蝇大小. 事到如今, 如果猪患了丹毒, 我怕也是逃
不脱了, 因为我们最近接触很密切. ”
“麦克法兰会过去的, ”兽医说.
我挂上电话. 喉咙发干, 我来到橱柜前, 拿出一瓶威士忌. 重度出血性梗塞--- 这个术语开始让我惊心动魄. 我曾经认
为, 一头猪在享受精心照料、等待宰杀的几个月里, 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我对猪的强健和耐受力, 充满了信心, 尤其
是那些属于我的猪, 而且, 它们又是我引以为自豪的事业的一部分. 此番觉醒来势迅猛, 想到发生在猪身上的事, 同
样也会发生在我那本来有条有理的小天地的其他地方, 更令我难以释怀. 我努力打消这种讨厌的想法, 但它去而复
来. 我喝了一小杯威士忌酒, 随后, 尽管我想去圈栏那边, 看看有没有新的动向, 但我却踟蹰不前. 我确信自己感染
了丹毒.
天黑后很久, 餐桌上的碗盏都撤下去后, 一辆汽车驶来, 麦克法兰走下车. 他带了一位姑娘. 沉沉夜色中, 我勉强才
分辨出她---她似乎还年轻, 很标致. “这是欧文小姐, ” 他说道. “我们一直在海边野餐, 所以来迟了.”
麦克法兰站在门前的车道上, 脱下他的外衣, 连同他的衬衫. 我帮他找出工作服, 拉上拉链时, 手电光照见了他的粗
壮的胳膊和有力的双手. 车的后座上扔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品, 他很快翻了个底儿朝天, 拣出一条铁链, 一只注


射器, 一瓶油, 一根胶皮管, 还有些我说不清的东西. 欧文小姐说她要和我们一起去, 看看那猪. 我在头前带路, 走
下果园热烘烘的斜坡, 我用手电筒为他们指示路径, 我们三人翻过篱垣, 进入猪舍, 蹲在猪的身旁, 麦克法兰用肛表
为它量体温. 我的手电筒偶然照见了姑娘手上熠熠闪光的订婚戒指.

“没有发烧,” 麦克法兰说, 凑了手电筒的光亮旋转温度计. “你不必发愁丹毒了.” 他的手慢慢拂过猪的肚皮, 在
某一部位, 猪痛苦地尖叫起来.
“可怜的小猪猡!” 欧文小姐叹道.
于是, 两天来我的治疗方法重新来过, 这回更专业些, 由医生操作, 欧文小姐和我视需要给他递送东西---攥住他捆
扎猪的上颌的链子, 攥住注射器, 攥住瓶塞, 还有胶皮管的一端, 大家都在暗夜中安详地忙碌, 突发事件激发了我们
本能的协作精神, 猪不吵不闹, 房舍隐在朦胧中, 警醒而又亲切. 我睡下时, 已经精疲力竭,
但心境舒坦多了, 因为我把一部分责任推给了一位领了执照的医生. 虽然我有预感, 那猪怕是活不成了.
它死于二十四小时之后, 或是四十八小时之后---时间在此处变得模糊了, 我可能把猪的死亡日期少说或多说了一天.
最后一天, 我不时给它拎一桶清水, 它觉得自己有力气站立时, 就会把头没入桶里, 噗哧噗哧地打响鼻. 它抿上几口,
不会再多, 不过, 它似乎很高兴鼻子浸在水中, 搅来搅去, 用嘴吞上一口水, 又喷出来. 现在, 大部分时间它都躺在
棚舍里, 半身蜷入锯末中. 将近最后时刻, 我照料它时, 见它挣扎着想给自己安排个栖身处, 却没了力气, 它用鼻子
拱锯末, 甚至留不下一道印痕.
它死时是在户外. 我睡下前去探视时, 它就直挺挺躺在圈栏里, 距离门口有几英尺. 我跪下来, 见它已经死去, 我没
有扰动它. 它的面部表情很平淡, 既不是那种安详, 也不见什么痛苦, 虽然我认为, 它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我回到房
里, 上床睡下, 心中在哭泣---锥心泣血一般. 第二天上午, 我睡到将近八点才醒, 我从打开的窗子望出去, 有人在挖
墓穴, 就在一棵野生苹果树下的那块地方. 我可以听见铁锹与碍事的小石块的碰撞声. 决不要让人知道墓穴是挖给
谁的, 我对自己说, 它是为你而设. 我知道, 弗雷德正在监工, 所以, 我慢慢地吃早餐.
这是星期六的上午. 掘墓人劳作处的灌木丛幽暗而闷热, 天低云重. 这里, 桤木和落叶松间, 就在苹果树下, 伦尼挖
了一个很漂亮的墓坑, 长五英尺, 宽三英尺, 深也是三英尺. 他站在里面, 抛出最后几锹土, 弗雷德在边上逡巡, 机
械又显眼地兜圈子, 它不停地在疏松的土堆上刨, 泥土又流洒回墓中. 有几个星期没有下雨了, 泥土即使在三英尺
下, 也是干干的粉状. 我站在那里注视时, 见铁锹落处, 墓底有长长的蚯蚓露出一截身子, 竭力想钻入土中, 缓慢地
逃离, 在地底更孤寂的深处, 寻找更遥远的湿润. 伦尼跨出墓坑, 把铁锹靠在树上, 顺手点上烟, 一只小小的青苹果
从他头顶的树枝上掉下, 落到墓坑中. 这最后一幕的每件事, 似乎都给人写滥了---灰暗的天空, 荒凉的林丛, 迫近的
阴雨, 蚯蚓(传说中死者的搭档), 苹果(猪惯常的甜点).
即使如此, 我想, 动物的葬礼, 因为直截了当, 毕竟比人的葬礼更为得体: 不须在气味混浊的殡仪馆停棺, 没有花圈
也没有花饰; 我们拴上猪的后腿, 把它迅速拖出圈栏, 绳子套在肩上, 身后留下撞折的草叶和压平的瓦砾堆, 我们是
一支秩序井然的送葬行列, 弗雷德跟在队尾, 充当聊胜于无的扈棺者, 它步履蹒跚, 脸上每一道皱褶, 都显露了它反
常的伤痛之情. 墓坑边上, 尸体解剖进行得熟练而又快当, 导致它死亡的内脏先于它埋入土中, 最后, 它直直地躺在
了它的死因之上.
我丢下第一锹土, 随后, 我们一言不发, 埋头工作, 直到料理好一切. 我拾起绳子, 牢牢系在弗雷德的脖颈上(它一向
热衷盗墓). 我们一行三个走在回去的路上, 弗雷德断后, 一步一趔趄, 处于少有的僵硬状态. 我注意到, 虽然它比猪
轻得多, 但多了一口活气, 拖起来反而更费力.
猪的死讯没几天就传得远近皆知, 许多朋友和邻居都表示了慰问, 他们都没有将此当成一桩小事. 我很快得知, 一
头猪的早夭会郑重地载入社区的大事记, 人们一样沉浸在死亡的悲伤中. 我这个失败的养猪人, 怀着忏悔和哀痛的
心情写下这篇文字, 说明我如何偏离了多少人养猪的正道. 林中的墓穴没有标志, 但弗雷德可以虔诚地引导凭吊者
准确无误地来到墓前, 我知道, 在我们反省或绝望时, 在我们为自己选定的不悬挂旗帜的悼念日, 我和它必会时时
造访, 也许分头前往, 也许结伴而行.
[E. B. White. Essays of E. B. White. New York: Harper, 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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