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叔送丧 供人头武二郎设祭
小学生日记50字-廉洁自律座右铭
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叔送丧 供人头武二郎设
祭
话说当时何九
叔跌倒在地下,众火家扶住,王婆便道:“这是中
了恶,快将水来!”喷了两口,何九叔渐渐地动转,有
些苏醒。王婆
道:“且扶九叔回家去,却理会。”两个火家,使扇板门,一径抬何九
叔到家里,
大小接着,就在床上睡了。老婆哭道:“笑欣欣出去,却
怎地这般归来!闲时曾不知中恶。”坐在床边啼
哭。何九叔觑得火家都
不在面前,踢那老婆道:“你不要烦恼,我自没事。却才去武大家入
殓,
到得他巷口,迎见县前开药铺的西门庆,请我去吃了一席酒,把
十两银子与我,说道:‘所殓的尸首,凡
事遮盖则个。’我到武大家,
见他的老婆是个不良的人
看时,见武大面皮紫黑,七窍内津津出血
,唇口上微露齿痕,定是中
毒身死。我本待声张起来,却怕他没人做主,恶了西门庆,却不是去
撩蜂剔蝎?待要胡卢提入了棺殓了,武大有个兄弟,便是前日景阳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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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倘或早晚归来,此事必
然要发。”
老婆便道:“我也听得前日有人说道:‘后巷住的乔老儿子郓哥,
去紫石街帮武大捉奸
,闹了茶坊。’正是这件事了。你却慢慢的访问
他。如今这事有甚难处,只使火家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
出丧。若是
停丧在家,待武松归来出殡,这个便没甚么皂丝麻线。若他便出去埋
葬了,也不妨。
若是他便要出去烧他时,必有跷蹊。你到临时,只做
去送丧,张人眼错,拿了两块骨头,和这十两银子收
着,便是个老大
证见。若他回来,不问时便罢,却不留了西门庆面皮,做一碗饭却不
好。”
何九叔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随即叫火家分付:“我中了
恶,去不得,你们便
自去殓了。就问他几时出丧,快来回报。得的钱
帛,你们分了,都要停当。若与我钱帛,不可要。”火家
听了,自来
武大家入殓,停丧安灵已罢,回报何九叔道:“他家大娘子说道:‘只
三日便出殡,
去城外烧化。’”火家各自分钱散了。何九叔对老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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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话正是了。我至期,只去偷骨殖便了。”
且说王婆一力撺掇,那婆娘当夜伴灵。第二日请四僧念些经文。
第三日早,众火家自来
扛抬棺材,也有几家邻舍街坊相送。那妇人带
上孝,一路上假哭养家人。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便叫举火烧
化。只见
何九叔手里提着一陌纸钱,来到场里,王婆和那妇人接见道:“九叔,
且喜得贵体没事
了。”何九叔道:“小人前日买了大郎一扇笼子母炊饼,
不曾还得钱,特地把这陌纸来烧与大郎。”王婆
道:“九叔如此志诚!”
何九叔把纸钱烧了,就撺掇烧化棺材。王婆和那妇人谢道:“难得何
九
叔撺掇,回家一发相谢。”何九叔道:“小人到处只是出热。娘子和
干娘自稳便,斋堂里去相待众邻舍街
坊。小人自替你照顾。”使转了
那骨头酥黑。何九叔收藏了,也来斋堂里和哄了一回。棺木过了,杀家中,把幅纸都写了年月日期,送丧的人名字,和这银子一处包了,
做一个布袋儿盛着,放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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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缯之属。每日却自和西门庆在楼上任意取乐,却不比先前在王婆房<
br>里,只是偷鸡盗狗之欢,如今家中又没人碍眼,任意停眠整宿。自此
西门庆整三五夜不归去,家中
大小亦各不喜欢。原来这女色坑陷得人,
有成时必须有败,有诗为证:参透风流二字禅,好姻缘是恶姻缘
。山
妻小妾家常饭,不害相思不损钱。
且说西门庆和那婆娘终朝取乐,任意歌饮,
交得熟了,却不顾外
人知道,这条街上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却都惧怕西门庆那
厮是个
刁徒泼皮,谁肯来多管?
常言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光阴迅速,前后又早四十余日
。
却说武松自从领了知县言语,监送车仗到东京亲戚处,投下了来书,
交割了箱笼,街上闲行了
几日,讨了回书,领一行人取路回阳谷县来。
前后往回,恰好将及两个月。去时新春天气,回来三月初头
。于路上
只觉得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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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物交得明白
,赏了武松一锭大
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
武松回到下处房里,换了衣服鞋袜,
戴上个新头巾,锁上了房门,
一径投紫石街来。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了,都吃一惊,大家捏两把
!这个太岁归来,怎肯干休?必然
弄出事来!”
且说武松到门前,揭起帘子,探
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写着“亡
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呆了,睁开双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叫声:“嫂嫂,武二归来!”
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得
屁滚尿
流,一直奔后门,从王婆家走了。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
也。”原来这婆娘自
从药死了武大,那里肯带孝,每日只是浓妆艳抹,
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
慌忙去面盆里
旋穿上孝裙孝衫,便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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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道:“嫂嫂且住,休哭!我哥哥几时
死了?得甚么症候?吃谁的
药?”那妇人一头哭,一面说道:“你哥哥自从你转背一二十日,猛
可的害急心疼起来。病了八九日,求神问卜,甚么药不吃过,医治不
得,死了,撇得我好苦!”隔壁王婆
听得,生怕决撒,即便走过来帮
他支吾。武松又道:“我的哥哥,从来不曾有这般病,如何心疼便死了?”王婆道:“都头却怎地这般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
谁保得长没事?”那妇人
道:“亏杀了这个干娘。我又是个没脚蟹,
不是这个干娘,邻舍家谁肯来帮我!”武松道:“如今埋在那
里?”妇
人道:“我又独自一个,那里去寻坟地?没奈何,留了三日,把出去烧
化了。”武松道
:“哥哥死得几日了?”妇人道:“再两日,便是断七。”
武松沉吟了半晌,便出门去,径
投县里来,开了锁,去房里换了
一身素净衣服,便叫土兵打了一条麻绦,系在腰里;身边藏了一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取了些银两带在身边;叫一个土兵锁上了
房门,去县前买了些米、面、椒
料等物,香、烛、冥纸,就晚到家敲
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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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开了门,武松叫土兵去安排羹饭。
武松就灵床子前,点起
灯烛,铺设酒肴。到两个更次,安排得端正,武松扑翻身便拜道:“哥
哥
阴魂不远!你在世时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你若是负屈衔冤,
被人害了,托梦与我,兄弟替你做主
报仇。”把酒浇奠了,烧化冥用
哭。武松哭罢,将羹饭酒肴和土兵吃了,讨两条席子,叫土兵中门傍边睡。武松把条席子,就灵床子前睡。那妇人自上楼去,下了楼门自
睡。
却似死人一般挺着。武松爬将起来,看了那灵床子前琉璃灯,半明半
灭。侧耳听那更鼓时,正打三更
三点。武松叹了一口气,坐在席子上,
自言自语,口里说道:“我哥哥生时懦弱,死了却有甚分明。”说
犹未
了,只见灵床子下卷起一阵冷气来,真个是盘旋侵骨冷,凛烈透肌寒。
昏昏暗暗,灵前灯火
失光明;惨惨幽幽,壁上纸钱飞散乱。那阵冷气
逼得武松毛发皆竖,定睛看时,只见个人从灵床底下钻将
出来,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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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死得好苦!”武松看不仔细,却待向前
来再问时,只见冷
气散了,不见了人。武松一交颠翻在席子上坐地,寻思是梦非梦。回
头看那土
兵时,正睡着。武松想道:“哥哥这一死,必然不明。却才
正要报我知道,又被我的神气冲散了他的魂魄
。”放在心里不题,等
天明却又理会。诗曰:可怪人称三寸丁,生前混沌死精灵。不因同气
能相
感,冤鬼何从夜现形?
天色渐明了,土兵起来烧汤。武松洗漱了,那妇人也下楼来,看着武松道:“叔叔夜来烦恼?”武松道:“嫂嫂,我哥哥端的甚么病死
了?”那妇人道:“叔叔却怎
地忘了?夜来已对叔叔说了,害心疼病死
了。”武松道:“却赎谁的药吃?”那妇人道:“现有药贴在这
里。”武
松道:“却是谁买棺材?”那妇人道:“央及隔壁王干娘去买。”武松
道:“谁来扛抬
出去?”那妇人道:“是本处团头何九叔。尽是他维持
出去。”武松道:“原来恁地。且去县里画卯,却
来。”便起身带了土
兵,走到紫石街巷口,问土兵道:“你认得团头何九叔么?”土兵道:
“都
头恁地忘了?前项他也曾来与都头作庆,他家只在狮子街巷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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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道:“你引我去。”土兵引武松到何九叔门前
,武松道:“你自先
去。”土兵去了。武松却揭起帘子,叫声:“何九叔在家么?”这何九
叔却
才起来,听得是武松来寻,吓得手忙脚乱,头巾也戴不迭,急急
取了银子和骨殖藏在身边,便出来迎接道
:“都头几时回来?”武松
道:“昨日方回到这里,有句话闲说则个,请挪尊步同往。”何九叔道:“小人便去,都头且请拜茶。”武松道:“不必,免赐。”
两个一同出到巷口酒店里坐
下,叫量酒人打两角酒来。何九叔起
身道:“小人不曾与都头接风,何故反扰?”武松道:“且坐。”何
九
叔心里已猜八九分,量酒人一面筛酒,武松更不开口,且只顾吃酒。
何九叔见他不做声,倒捏
两把汗,却把些话来撩他。武松也不开言,
并不把话来提起。酒已数杯,只见武松揭起衣裳,飕地掣出把
尖刀来,
插在桌子上。量酒的都惊得呆了,那里肯近前。看何九叔面色青黄,
不敢吐气。武松捋
起双袖,握着尖刀,指何九叔道:“小子粗疏,还
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你休惊怕,只要实说,
对我一一说知
武大死的缘故,便不干涉你!我若伤了你,不是好汉!倘若有半句儿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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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这口刀立定教你身上添三四百个透明的窟窿!闲言不道,你只直说
眼睁得圆彪彪地,看着何九叔
。
何九叔便去袖子里取出一个袋儿,放在桌子上道:“都头息怒。
这个袋儿,便是
一个大证见。”武松用手打开,看那袋儿里时,两块
酥黑骨头,一锭十两银子,便问道:“怎地见得是老
大证见?”何九
叔道:“小人并然不知前后因地,忽于正月二十二日在家,只见开茶
坊的王婆来
呼唤小人殓武大郎尸首。至日,行到紫石街巷口,迎见县
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庆大郎,拦住,邀小人同去酒
店里吃了一瓶酒。西
门庆取出这十两银子,付与小人,分付道:‘所殓的尸首,凡百事遮
盖。’
小人从来得知道那人是个刁徒,不容小人不接。吃了酒食,收
口上有齿痕,系是生前中毒的尸首。小人本
待声张起来,只是又没苦
主,他的娘子,已自道是害心疼病死了。因此小人不敢声言,自咬破
舌
尖,只做中了恶,扶归家来了。只是火家自去殓了尸首,不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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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第三日,听得扛出去烧化,小人买了一陌纸
,去山头假做人情。
使转了王婆并令嫂,暗拾了这两块骨头,包在家里。这骨殖酥黑,系
是毒药
身死的证见。这张纸上写着年月日时,并送丧人的姓名,便是
小人口词了。都头详察。”
武松道:“奸夫还是何人?”何九叔道:“却不知是谁。小人闲听
得说来,有个卖梨儿的郓哥,那小厮曾
和大郎去茶坊里捉奸。这条街
上,谁人不知。都头要知备细,可问郓哥。”武松道:“是。既然有这个人时,一同去走一遭。”武松收了刀,藏了骨头、银子,算还酒钱,
便同何九叔望郓哥家里来。
却好走到他门前,只见那小猴子挽着个柳笼栲栳在手里,籴米归
来。何九叔叫道:“郓
哥,你认得这位都头么?”郓哥道:“解大虫来
时,我便认得了。你两个寻我做甚么?”郓哥那小厮,也
瞧了八分,
便说道:“只是一件:我的老爹六十岁,没人养赡,我却难相伴你们
吃官司耍。”武
松道:“好兄弟,”便去身边取五两来银子道:“郓哥,
你把去与老爹做盘缠,跟我来说话。”郓哥自心
里想道:“这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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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盘缠得三五个月?便陪他吃官司也不妨。”
将银子和米把与老儿,
便跟了二人出巷口一个饭店楼上来。武松叫过卖造三分饭来,对郓哥
道:
“兄弟,你虽年纪幼小,倒有养家孝顺之心,却才与你这些银子,
且做盘缠。我有用着你处。事务了毕时
,我再与你十四五两银子做本
钱。你可备细说与我,你怎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奸?”
郓哥道:“我说与你,你却不要气苦!我从今年正月十三日,提得
一篮儿雪梨,我去寻西门庆大郎挂一勾
子,一地里没寻他处。问人时,
说道:‘他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和卖炊饼的武大老婆做一处。如今刮上了他,每日只在那里。’我听得了这话,一径奔去寻他,叵耐王
婆老猪狗,拦住不放我入房里去
。吃我把话来侵他底子,那猪狗便打
我一顿栗暴,直叉我出来,将我梨儿都倾在街上。我气苦了,去寻你
大郎,说与他备细,他便要去捉奸。我道:‘你不济事。西门庆那厮,
手脚了得,你若捉他不着
,反吃他告了,倒不好。我明日和你约在巷
口取齐,你便少做些炊饼出来。我若张见西门庆入茶坊里去时
,我先
入去,你便寄了担儿等着。只看我丢出篮儿来,你便抢入来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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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日又提了一篮梨儿,径去茶坊里。被我骂那老
猪狗,那婆子便来
打我,吃我先把篮儿撇出街上,一头顶住那老狗在壁上。武大郎却抢
入去时,
婆子要去拦截,却被我顶住了,只叫得:‘武大来也!’原来
倒吃他两个顶住了门。大郎只在房门外声张
,却不提防西门庆那厮开
了房门,奔出来,把大郎一脚踢倒了。我见那妇人随后便出来,扶大
郎
不动,我慌忙也自走了。过得五七日,说大郎死了。我却不知怎地
死了。”武松问道:“你这话是实了?
你却不要说谎。”郓哥道:“便到
官府,我也只是这般说。”武松道:“说得是,兄弟。”便讨饭来吃了
,
还了饭钱,三个人下楼来。何九叔道:“小人告退。”武松道:“且随
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
一证。”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么?”武松告说:“小人亲兄
武大,被
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
个。”知县先问了
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原来县吏都
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
较道:“这件
事难以理问。”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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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
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
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
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武松怀里去
取出两
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复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
人捏合出来的。”知
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
便与你拿问。”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当
日西门庆得知,
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
次日早晨,武松在厅上告禀,催逼
知县拿人。谁想这官人贪图贿
赂,回出骨殖并银子来,说道:“武松,你休听外人挑拨你和西门庆
做对头。这件事不明白,难以对理。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
背后之言,岂能全信?’不可一
时造次。”狱吏便道:“都头,但凡人
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全,方可推问得。”武松
道:
“既然相公不准所告,且却又理会。”收了银子和骨殖,再付与何九
叔收了,下厅来到自己
房内,叫土兵安排饭食与何九叔同郓哥吃,“留
在房里相等一等,我去便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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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自带了三两个土兵,离了县衙,将了砚瓦、笔、墨,就买了三
五张纸
,藏在身边。就叫两个土兵,买了个猪首,一只鹅,一只鸡,
一担酒,和些果品之类,安排在家里。约莫
也是巳牌时候,带了土兵,
来到家中。那妇人已知告状不准,放下心,不怕他,大着胆看他怎的?
武松叫道:“嫂嫂下来,有句话说。”那婆娘慢慢地行下楼来,问道:
“有甚么话说?”武松道:“明
日是亡兄断七,你前日恼了众邻舍街
坊,我今日特地来把杯酒,替嫂嫂相谢众邻。”那妇人大剌剌地说道
:
“谢他们怎地?”武松道:“礼不可缺。”唤土兵先去灵床子前,明晃
晃地点起两枝蜡烛,焚
起一炉香,列下一陌纸钱;把祭物去灵前摆了,
堆盘满宴,铺下酒食果品之类。叫一个土兵,后面烫酒;
两个土兵,
门前安排桌凳;又有两个,前后把门。武松自分付定了,便叫:“嫂
嫂,来待客,我
去请来。”
先请隔壁王婆。那婆子道:“不消生受,教都头作谢。”武松道:
“多
多相扰了干娘,自有个道理。先备一杯菜酒,休得推故。”那婆
子取了招儿,收拾了门户,从后门走过来
。武松道:“嫂嫂坐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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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对席。”婆子已知道西门庆回话了,放着心吃
酒。两个都心里道:
“看他怎地!”武松又请这边下邻开银铺的姚二郎姚文卿。二郎道:
“小人
忙些,不劳都头生受。”武松拖住便道:“一杯淡酒,又不长久,
便请到家。”那姚二郎只得随顺到来,
便教去王婆肩下坐了。又去对
门请两家,一家是开纸马铺的赵四郎赵仲铭。四郎道:“小人买卖撇
不得,不及陪奉。”武松道:“如何使得!众高邻都在那里了。”不由他
不来,被武松扯到家里道:“
老人家爷父一般,便请在嫂嫂肩下坐了。”
又请对门那卖冷酒店的胡正卿。那人原是吏员出身,便瞧道有
些尴尬,
那里肯来?被武松不管他,拖了过来,却请去赵四郎肩下坐了。武松
好正在屋里,见武
松入来,吃了一惊道:“都头,没甚话说?”武松
道:“家间多扰了街坊,相请吃杯淡酒。”那老儿道:
“哎呀!老子不曾
有些礼数到都头家,却如何请老子吃酒?”武松道:“不成微敬,便
请到家。
”老儿吃武松拖了过来,请去姚二郎肩下坐地。
说话的,为何先坐的不走了?原来都有土兵前后把着门,都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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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的一般。
且说武松请到四
家邻舍,并王婆和嫂嫂,共是六人。武松掇条凳
子,却坐在横头,便叫土兵把前后门关了。那后面土兵,
自来筛酒。
武松唱个大喏,说道:“众高邻:休怪小人粗卤,胡乱请些个。”众邻
舍道:“小人
们都不曾与都头洗泥接风,如今倒来反扰。”武松笑道:
“不成意思,众高邻休得笑话则个。”土兵只顾
筛酒。众人怀着鬼胎,
正不知怎地。看看酒至三杯,那胡正卿便要起身,说道:“小人忙些
个。
”武松叫道:“去不得!既来到此,便忙也坐一坐。”那胡正卿心头
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暗暗地
寻思道:“既是好意请我们吃酒,
如何却这般相待,不许人动身?”只得坐下。武松道:“再把酒来筛。
”
土兵斟到第四杯酒,前后共吃了七杯酒过,众人却似吃了吕太后一千
个筵宴。
只见武松喝叫土兵,且收拾过了杯盘,少间再吃。武松抹了桌子。
众邻舍却待起身,武松把两只手只一拦
道:“正要说话。一干高邻在
这里,中间高邻那位会写字?”姚二郎便道:“此位胡正卿极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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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便唱个喏道:“相烦则个。”便卷起双袖,去衣裳底下,飕地只一
掣,掣出那
口尖刀来。右手四指笼着刀靶,大母指按住掩心,两只圆
彪彪怪眼睁起道:“诸位高邻在此,小人冤各有
头,债各有主,只要
众位做个证见。”
只见武松左手拿住嫂嫂,右手指定王婆,四
家邻舍惊得目睁口呆,
罔知所措,都面面厮觑,不敢做声。武松道:“高邻休怪,不必吃惊。
武
松虽是粗卤汉子,便死也不怕,还省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并不
伤犯众位,只烦高邻做个证见。若有一
位先走的,武松翻过脸来休怪。
教他先吃我五七刀了去,武二便偿他命也不妨。”众邻舍俱目瞪口呆,<
br>再不敢动。
武松看着王婆喝道:“兀那老猪狗听着!我的哥哥这个性命,都在
你的身上,慢慢地却问你!”回过脸来,看着妇人骂道:“你那淫妇听
着!你把我的哥哥性命,怎地谋
害了,从实招了,我便饶你。”那妇人
道:“叔叔,你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干我甚事!”
说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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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提住;把桌子一脚踢倒了,隔桌子把这妇人轻轻
地提将过来,一交
放翻在灵床面前,两脚踏住。右手拔起刀来,指定王婆道:“老猪狗,
你从实
说!”那婆子要脱身,脱不得,只得道:“不消都头发怒,老身
自说便了。”武松叫土兵取过纸、墨、笔
、砚,排好在桌子上,把刀
“小人便写。”讨了些砚水,磨起墨来,胡正卿拿起笔,拂开纸道:
“王婆,你实说!”那婆子道:“又不干我事,教说甚么?”武松道:
“老猪狗,我都知了,你赖那个去
!你不说时,我先剐了这个淫妇,
道:“叔叔,且饶我!你放我起来,我说便了。”武松一提,提起那婆
娘,跪在灵床子前。武松喝一声:“淫妇快说!”
那妇人惊得魂魄都没了,只得从
实招说:将那时放帘子,因打着
西门庆起,并做衣裳,入马通奸,一一地说。次后来怎生踢了武大,因何设计下药,王婆怎地教唆拨置,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武松叫他
说一句,却叫胡正卿写一句。王
婆道:“咬虫,你先招了,我如何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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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只苦了老身!”王婆也只得招认了。把这婆
子口词,也叫胡正
卿写了。从头至尾,都说在上面。叫他两个都点指画了字,就叫四家
邻舍书了
名,也画了字。叫土兵解搭膊来,背剪绑了这老狗,卷了口
词,藏在怀里。叫土兵取碗酒来,供养在灵床
子前,拖过这妇人来,
跪在灵前,喝那婆子也跪在灵前。武松道:“哥哥灵魂不远,兄弟武
二与
你报仇雪恨!”叫土兵把纸钱点着。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
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
衔着刀,双手去挖开胸脯,
流满地。四家邻舍,吃了一惊,都掩了脸,见他凶了,又不敢动,只
得随顺他。武松叫土兵去楼上取下一床被来,把妇人头包了,揩了刀,
插在鞘里,洗了手,唱个喏说道:
“有劳高邻,甚是休怪。且请众位
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四家邻舍,都面面相看,不敢不依他,只<
br>得都上楼去坐了。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那婆子上楼去。关了楼门,
着两个土兵在楼下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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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包了妇人那颗头,一直奔西门庆生药铺前来,看着主管,唱
个喏,
问道:“大官人在么?”主管道:“却才出去。”武松道:“借一
步闲说一句话。”那主管也有些认得武
松,不敢不出来。武松一引引
到侧首僻净巷内,武松翻过脸来道:“你要死,却是要活?”主管慌
道:“都头在上:小人又不曾伤犯了都头。”武松道:“你要死,休说
西门庆去向;你若要活,实对我
说西门庆在那里。”主管道:“却才
和……一个相识,去……狮子桥下大酒楼上吃酒。”武松听了,转身
便走。那主管惊得半晌,移脚不动,自去了。
且说武松径奔到狮子桥下酒楼前,便
问酒保道:“西门庆大郎和
甚人吃酒?”酒保道:“和一个一般的财主,在楼上边街阁儿里吃酒。”武松一直撞到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
一个坐着客席,两个唱的粉头坐
在两边。武松把那被包打开一抖,那
颗人头,血渌渌的滚出来。武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
帘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庆脸上掼将来。西门庆认得是武
松,吃了一惊,叫声:“哎
呀!”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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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寻走路,见下面是街,跳不下去,心里正慌。说
时迟,那时快,武
松却用手略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
两个唱
的行院,惊得走不动。那个财主官人,慌了脚手,也惊倒了。
西门庆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
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入去,
见他脚起,略闪一闪,恰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那口刀踢将起来,
直落下街心里去了。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心里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
照,左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
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
叫声:“下去!”那西门庆一者冤魂缠定,二乃天理难容,三来怎当武
松勇力?只见头在下,脚在上,倒撞落在当街心里去了,跌得个发昏
章第十一。街上两边人,都
吃了一惊。
武松伸手去凳子边提了淫妇的头,也钻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
跳,跳
在当街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自跌得半死,
直挺挺在地下,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
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
把两颗头相结做一处,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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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土兵开了门,将两颗人头供养在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说道:
“哥哥灵魂不远,早
生天界!兄弟与你报仇:杀了奸夫和淫妇,今日
就行烧化。”便叫土兵楼上请高邻下来,把那婆子押在前
面。武松拿
着刀,提了两颗人头,再对四家邻舍道:“我还有一句话,对你们四
位高邻说则个。
”那四家邻舍叉手拱立,尽道:“都头但说,我众人一
听尊命。”武松说出这几句话来,有分教:景阳冈
好汉,屈做囚徒;
阳谷县都头,变作行者。直教:名标千古,声播万年。
毕竟武松说出甚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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