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漂1

别妄想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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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16日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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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评议党员登记表-我们的新老师


人在江湖漂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喝高;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出手;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题记


我敢担保,梦里的我,绝对是个狂妄的家伙。
深南中路是 条繁华的大道。我却举着一柄破旧不堪的火炬,小跑
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嘴里不时小声地对身旁的 人群说着:借光、
借光。
过斑马线的时候,火炬的火苗突然小了很多,一点点些微的小风就好像随时能把它吹灭。我心里抱怨着——奶奶的怎么奥运火炬也有
假货?!却又不得不伸出手来, 小心地护着火苗。斑马线这段二三十
米的距离让我觉得得漫长而胆颤心惊。
终于站在上海宾馆 对面的绿地上了。我轻轻嘘了口气,身旁有几
个民工模样的人经过,他们穿着肮脏的迷彩服,骑在哐铛作 响的单车
上疾驰而去,仿佛是一队上战场的战士。谁说他们又不是战士呢?他
们在自己的战场上 ,因为能一天建造一层楼房几乎让整整几代中国人
人都知道 “深圳速度”。
深圳人们并没有 把过多的目光停留在怪异的我和我的火炬上,他
们见怪不怪,更多的大场面早已经把他们锻炼得水火不浸 ,一个一个


的修炼成金刚不败之身。深圳是个巨大的战场,所有的人们必须在自
己的战线上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光荣倒下也不会偃旗息鼓。我相信
到最后,他们的魂灵也会仍然游荡于 这个热火朝天处于白热化的战场
上空。
所以,我曾经不下百次地和我身边的人说,我在深圳呆 过十年。
这个“呆”字,可谓自豪与光荣同在,沧桑与不屑齐飞。哈,我几乎
忘了,自己也曾是 个不折不扣的“深圳人”。
我还在嘘气的当儿,有个似曾相识的人朝我喊了句:眼镜,你怎
么 不搞摄影了?显然他是今天唯一关心我的深圳人了。我回道:“嘿,
不搞了,都搞十年了,机器都搞烂好 几台了”,我扬了扬手中破旧的
火炬,“奥运火炬手”。一转身,那个刚和我招呼过的朋友也消失在茫< br>茫人海中了。我不禁有些茫然,似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地是哪儿了。
醒来后我一再分析:上海宾馆 前是华富路,朝东是地王大厦,朝
西是南头和宝安,最疑似的目的地是莲花山,是深圳市区的制高点,< br>而且山顶有邓大爷六米高的铜像。到最后我又迷糊了:奶奶的我老人
家梦里整一破旧火炬冒充什么 奥运火炬手啊?难道还要向邓爷爷汇
报“申奥”成功——并且全国上下现在正把准备工作进行的如火如< br>荼?平日里我绝对不是个爱国主义者,就连“愤青”也算不上一个,
我成天价忙着给一岁的儿子挣 奶粉钱,也给老婆挣“游离子烫染”的
票票。
还是接着做梦吧!
后来火炬是彻底的 熄灭了。我发现这个假货火炬不单破旧,而且


气体也充得不够满。我无限惋惜地抚摸着还 有一点余温的喷火口,那
个喷火口却有些松动了,以致让我不得不在跑动的过程中,时时去拧
紧 上面的到螺帽。甚至有时还要完全的停下来,用力的把它拧得紧了
再紧,可是跑不了多远,它又让我一再 地重复修理它。真是有病,什
么样的行当不好入梦,偏要搞一个“奥运火炬手”。还是个没有火苗
的破旧的不停地要修理的火炬。
我是在和平路的桥上醒来的(真弄不明白我怎么会跑到和平路上
去?)。
因为那个可 恶的火炬在和平路上散架了,火炬头掉了下来,最后
握在手里的是一支长满了锈的长柄,那些斑斑驳驳的 锈迹全嗤牙裂嘴
地冲我嘲笑。我搞不明白那些散碎的零部件是怎么掉到我身后的,我
明摆着是把 火炬平举在额前,就象一个真正的火炬手那样,意气风发,
斗志昂扬,满腔的志得意满和光荣神圣。我狼 狈不堪地在和平路上寻
找着那些跌落的火炬残骸。
和平路的桥下是深圳河,终年流着黑黑的臭 水。政府曾好几次下
大力气进行了疏通和治理,效果却不是很明显。但是这几年却还是河
旁边修 建了不少的花园和小区,可是此“花园”非彼花园。这里的花
园是那种小高层的住房,有些干脆就是高层 ,根本看不到人们意念中
那些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的花园景色。
这些花园象一排一排的火柴 盒一样紧密地悬挂在一起,又象是整
洁的鸽楼,只是从这里面起飞的鸽子全部西装革履,抹着发膏,背着
或夹着真的或假的皮包,然后降落在另一些更高级的鸽楼,然后打卡,


打电话和 接电话,然后再飞回自己的或是租来的鸽楼,典型的朝九晚
五。当然,能过上这种日子的鸽子,肯定是些 有着高级甚至高贵血统
的鸽子。
而另一些鸽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栖息的地方是巴丁街和上 沙
下沙这样的地方,鸽楼却是“握手楼”。站在窗前抬眼一望,总能看
到对面阳台上花花绿绿的 内衣和小小的裤衩,有些香艳,有些让人想
入非非。几乎一伸手,就能轻易的取下一件来,然后意淫曾经 被它包
裹过的那些躯体——哪怕这个躯体是臃肿还是瘦骨嶙峋。当然,我敢
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 证,我不是恋物癖,也不是意淫爱好者。
十年间,我一直租住在巴丁街一带的“握手楼”里。这些地方 充
分的印证了“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句经典老话。
数量庞大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妙 龄女子大多栖息在这些地方。她们
“上班”的时间虽然也是朝九晚五,却是朝九下班睡觉,晚五上班工< br>作。以前人们常把她们叫做“小姐”,也有道貌岸然的学究们称她们
为性工作者,而眼下的全国人 民,给了她们一个大一统的称呼:“鸡”。
还有一些人,则是被人长期或短期包养的,俗称“二奶”。 她们
几乎一律喂着非纯种的“京巴”,也有在京巴的脖子上栓着红红的绸
子,再吊上一个小小的 铜铃。时常能看到那些二奶们衣着光鲜的出行,
手中握着小小的坤包,然后一口一句的叫着“乖仔,快来 ,快跟上”,
你低头一看,跑在她们后面的就是那屁颠屁颠的小京巴,脖子上的小
铜铃发出“叮 叮当当”的声响。


我那时在老乡勇哥的摄影公司上班,是个“扫楼”的家伙 。穿行
在这座城市的各个楼宇之间,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扫楼”工作,并常
常遭受那些白领的白 眼、审视甚至呵斥。所谓“扫楼”,就是做最底
层业务员,从一座大楼的顶层一直到首层,穿过静静的只 能听到自己
脚步声的消防通道,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里,散发着自己公司的宣
传单和自己的名 片,为公司拉来大大小小的业务,用底薪加提成养活
自己并告诉老家的父母自己过得很快乐很充实。 < br>我也的确与和平路很有缘。那时我才到深圳不久,有一次坐小巴
去关外,走到和平路和宝安路交叉 口处,那售票员突然紧张地对我们
喊,妈的!妈的!我还没弄明白的时候,我周围那些站着的哥们姐们< br>都蹲了下来,让我一个人站在车厢中很是突兀。那售票员又对我猛喊,
妈的!妈的啊!我一听怒火 中烧,涨红了脸正要冲过去痛扁那小子,
旁边有个哥们才说,他是要你蹲下来,警察查车。我将信将疑蹲 下身
来,抬头朝车外看去,果真有很多交通警察站在路边。原来深圳的小
巴上是不许超载的,而 车主为了逃避被抓带来的处罚,就要乘车的人
在遇到警察在路上时,都蹲在车厢里。
后来回公 司和人一说,把公司里的人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此时
才知道,那售票员的确没有骂人,他说的是粤语“ 猫低”,大概就是
要我们猫着腰,蹲在低处。奶奶的,差一点就让我又鲁莽一回。细细
想想,粤 语这玩意有时也很好玩的,又形象又生动。可我是个执拗的
家伙,总不肯低下头去学这鸟语,十年间的时 光,也只是让我能听得
出粤语的七成意思来。


我也的确与和平路很有缘。我是 在和平路上认识小月的。而我和
小月的认识,几乎就是好多拙劣爱情故事的翻版,老套而俗不可耐,却常常堪称经典。
那天我正好“扫”完金威大厦出来,别在腰上的呼机“滴滴”地
一阵暴 响,取下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我赶紧跑到附近的电话厅
去复机,是一个客户约我第二天带资料去他 公司面谈。付账的时候我
搜完了所有的兜也没找出5毛钱来,我立时就傻了眼,电话亭老板鄙
夷 地看着我,三角眼里的犀利眼神在我身上早刺了N个窟窿,我恨
不得马上从地面消失。真想自己就是《一 千零一夜》那个有魔王戒指
的人:我轻轻地擦了一下戒指,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大的魔王出现在眼
前,魔王恭敬万分地说,凭着对真主的誓言,我的主人,请问您有什
么吩咐?我说,安拉是唯一的主宰, 请带我离开,帮我消失在我的债
主——这个电话亭的主人面前吧。随着魔王的咒语,在地面裂开一条鸿沟„„(我的确是个死脑筋,怎么就不让魔王给五毛钱呢?)
我来不及等到魔王的出现,那“三 角眼”大声地骂了一个“丢”
字。我尴尬地看着横眉立目的“三角眼”,期期艾艾地说:“我„„我能不能,能不能回头再给你„„”,正在我面红耳赤的时候,一只粉
嫩的小手展开在我的眼前,掌心 躺着一枚金灿灿的5毛钱硬币,随后
是一句“差你5毫子,你就好巴闭?”。略微带着些四川口音。
这句话对此刻的我来说,绝对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
抬头一望,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顺 直而黑亮的披肩发,光洁
的额头,小巧的瓜子脸,一袭白色的裙装在午后的微风里荡着层层涟

< p>
漪。那双非常漂亮的小手显得修长、白净而红润,仿佛透过那层薄薄
的肌肤就能够看到汩汩 流动着的血液,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动着的美妙
的声音。而此刻的这手和5毛硬币的主人,让我绝处逢生。 我心里刹
那间浮出四个字来——神仙姐姐。
没想到的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还有幸再次亲密接触眼前这双
美妙的小手,那是后话。 我们一同离开电话亭,站在公交车的站台上,我忙不迭的向眼前
的靓女道谢,恭敬地递给了她我自己 的名片,并向她索要名片。她手
里把玩着我的名片,轻轻的念了声“丁小鲁”,然后嘴角微微一翘,眼神中露出一股调皮来:“难道,你会记着还5毛钱给我?”
“是啊,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要还给你,如果你赏脸的话,
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还要急着回公司”她扬手拦了台的士,“有缘再见。”
在她要关门的那一刹那,我追上去问:“靓女,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小月吧,再见!”
透过车窗,我似乎又看到了她把嘴角微微的翘了一下。
目送着的士车汇入滚滚的车潮中,我有 些怅然若失,也有些喜悦。
我慢慢地走回公司,回味着下午的遭遇,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包围着自
己。是的,就是幸福的感觉!这个晚上,我仿佛隐隐的梦到了“神仙
姐姐”,她说,有缘再见,抑或是有 缘,再见。



我日复一日地“扫”着这座城市的大楼 ,象所有在深圳呆过的我
的“同类”那样,尽管没什么钱,但是我们快乐着,我们有梦想,我
们 有大把可以肆意挥霍的青春——这也是我们能立足于这座城市的
唯一资本。而公司的老陈,比我整整大了 两轮,快50岁的年纪了,
相对于我来说,自然是“资本”少了很多,但在每天的午夜之前的时
间,总是和我厮混在一起。
老陈是老板的哥哥,原来在内地的一家企业做财务,手头掌握着
不 少的资金。早些年正是炒股炒期货的黄金时期,他便明里暗里的动
用了那些国有资产,进行着损公肥私的 勾当,也算是有过钱的主儿,
在我们老家炒期货的圈子里,他曾是小有名气的“巴菲特”。
老 陈有一个战友在东北某农垦基地当干事,向老陈透露了当年大
豆的走势会很好,老陈便一下把所有家当押 了上去,还挪用了不少公
款吃进,却没曾想到东北大豆快收获的时候,从美国进口的一大批大
豆 在青岛靠岸,让老陈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被搞得妻离子散的
老陈,只身一人躲到了弟弟这家小小的 摄影公司,小心翼翼的夹起尾
巴做一回“深圳人”。
老陈愿意和我厮混到一起,归根于杯中之 物。老陈有一手不赖的
木工手艺,也能唱上几嗓子,什么《三套车》、《红梅花儿开》的张口
能 来。而且他唱别有一翻风味,高昂里那种氤氲着的沧桑总让人有些
伤感。老陈除了在公司制作拍摄道具后 就无所事事,便常常拉了我喝
上两口。我也正是二十郎当的年纪,算是初生牛犊了,不全因为诱惑


和激将,来去二五六,最终把两人喝得稀里糊涂,上床睡觉了事。而
我的酒量,得到超 强的锻炼,在后来开发客户的时候,所向披靡,号
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喝酒前后我们总喜 欢去巴丁街晃悠一阵。当年的巴丁街有夜市,
也没兴建城市广场这样的豪华建筑,夜市里熙熙攘攘的是打 工仔和打
工妹,淘选着便宜的衣服和饰品。更多的就是站着或蹲着的小姐们,
涂脂抹粉环肥燕瘦 或俊或丑,也有叼着烟的,也有和各色人等讨价还
价的,大多穿着黑色的衣裙,劣质的薄衫隐隐透着内衣 的蕾丝花
边„„路过的人只要在她们稍微有所停留或迟疑,她们就会倚靠上
来,用有些幽幽的闪 烁的眼神勾着你,软软的胸脯磨蹭着眼前的潜在
客人,成交的话就带回她们附近的出租房。
当 初的我和老陈绝对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最最关键的是我们
没“贼钱”,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望“鸡 ”兴叹。最多就是装成迟
疑的“客人”,进行询价和过过眼瘾的勾当,偶尔也揩揩油,用手肘
乘 机吃人家的“豆腐”,小姐们就骂我们“孤寒”(广东话,小气的意
思)或“七星”( 广东话,神经病的意思),然后回家,抽烟,喝酒„„
我和老陈是公司不用参与拍摄工作的闲杂人等。 老陈只做手工
活,根据设计师的意图把道具准备好了就行。至于我,则是老板怕我
学去了技术之 后独立门户,那样的后果是所有这些家族小公司最顾忌
的。深圳好多这样的小公司就是被自己原来的员工 给整垮的,做为业
务员,掌握公司的客户等第一手资料,如果还能掌握技术等公司核心
机密,那 就能把公司原来的客户撬走,并给原公司造成沉重的打击。


所以,每当有拍摄任务的时候 ,老板总是说,小丁,你去睡觉,明天
还要早起去跑业务。我也乐的逍遥,不是去巴丁街“打望”,就是 去
“统建楼”下面的“龙胜吧”蹦迪。

公司终于接了个大业务,是给一家珠宝公司 拍摄产品,同时还有
漂亮的外国模特。拍模特是从下午两点左右开始,到下午六点算一个
工作周 期,接下来是拍摄产品。大约晚上9点来钟的时候,我和老陈
正在巴丁街闲逛,我的呼机响了,是公司电 话,复了机,忙叫了老陈
回公司。原来是所有的拍摄任务全部完成,让我们去“华强宾馆”陪
客 户喝酒庆祝合作愉快。
进入包厢,老板给客人和我们相互做了介绍。珠宝公司来的是一
位设计 总监和一位副总,副总姓刘,约40来岁,衣着整洁,年富力
强的样子;那设计总监年纪不大,穿着休闲 ,却满有一副少年老成,
不苟言笑的派头。点了菜和酒水,在等待的过程中,刘贤说,他们公
司 还有位美女要过来。大家伙一听还有美女助兴,整个包厢气氛顿时
活跃起来。没多久,刘贤的“大哥大” 响了,听对话估计是那位美女
问详细地址。
果然,约5分钟后,门响了,包厢里的人几乎异口 同声的说“请
进”。随着门开,有个似曾相识的女声问道:“是这里吗?”大家忙说,
是这里, 是这里,然后是善意的彼此心照不宣的哄堂大笑。
看到在门口出现的靓女,我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小 月!神仙姐
姐!”——来的正是那天救我于尴尬中的四川女孩,即使是一身休闲


装的她,也是光彩照人。当我们的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她调皮地眨
了眨眼,微微翘了下嘴角,浅浅的笑 意荡漾着,然后她在众人的招呼
下坐了下来。在介绍中,我才知道她的全名叫柳时月。一个很婉约的名字。
在这一晚的饭局当中,我心如鹿撞,脑海里翻腾着“神仙姐姐”
和“有缘再见”八 个字。吃东西也是不知所味,酒却喝了不少,几乎
是有人举杯我就跟着举杯,甚至是他们在聊天的当儿, 我也不知不觉
的端着酒杯喝。坐我身旁的那位设计总监发现我神不守舍,就打趣我
道,小鲁,你 看来是没事偷着喝啊。一桌的人们全哈哈大笑,我才回
过神来,傻傻的嘿嘿了两声,然后自我解嘲道:“ 实在对不起,我这
人见不得靓女,一遇到靓女我就心慌、口渴,只好用酒解渴了”。大
家又是一 阵快乐的笑声,眼睛里尽是闪着光看向柳时月。
桌上就有人说,既然你有美女饥渴症,那你就敬美女一 杯啊!现
在的饭局就是这样,有好提议和好热闹,大家自然不肯放过,都会哄
然叫好了。我只好 举起酒杯,微笑着站起来对着柳时月:“靓女,我
敬你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谢谢!”,说完,我把酒 一口干了。
柳时月果然也是个出得场的人物,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还不忘捋
了捋耳畔的一绺头 发,然后说道:“别客气,跟往事干杯。”她扬起天
鹅一般的脖颈,优雅地不紧不慢地把酒干了,然后微 笑着用调皮而活
泼的眼神“擦”了我一下。自然,只有我们俩才明白我们的对话是暗
指那天她对 我的帮助。
大家听我我们这一问一答,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显然有些突


兀 的暧昧在里面,大概觉得我们的默契很有趣,又起哄了,不行不行,
要干三杯。在大家执意的掌声里,我 们又连喝了两杯才坐下身来。
饭局进行得差不多时,有人提议搞新的活动,于是大家就分成两
拨,一拨就留在包厢里唱“卡拉OK”,另一拨就去宾馆的舞厅跳舞。
爱好前苏联歌曲的老陈一上来就点 了“三套车”,没想到那年轻的设
计总监也是把好手,他们两人一起唱了起来: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br>冰河上跑着三套车„„,听着他们的歌声,我不经莫名地有些伤感起
来:是为活泼调皮的靓女小月 吗?是因为自己是个“扫楼”的下里巴
人吗?我掏出烟来,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徐徐地吐出,喃喃地说 了
句莫名其妙,挥手在眼前扫了扫,似乎是赶走眼前的烟雾,又似乎是
想赶走自己心头的伤感。 我站起身,走到舞厅角落的沙发上,悄悄的
吸着烟,看光怪陆离的舞池里一对对的舞伴们翩翩起舞„„
“你躲在这里做啥子嘛?”小月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了过
来。看着她伸出的小手,我压抑着 心头的狂跳,淡淡地应了句“没什
么”,然后起身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右手僵硬地揽住了她的小< br>腰。说的揽,实际上是只敢把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她的衣服上。这支
舞曲刚好是支慢四,舞厅的灯 光幽暗得暧昧,从小月发梢传来的阵阵
幽香让我心慌意乱,没多久,我的手就汗津津的了。小月的舞步娴 熟
而轻盈,我心里默数着“嘣嚓嚓嚓”的鼓点,指挥着自己的脚步,生
怕一个不小心踩着小月的 脚。小月的大拇指在我的掌心里抠了抠:“你
紧张什么啊?怕我吃了你吗?”
“笑话,我怕你做什么?我是属虎的,谁吃谁还不知道呢?”


“那你的手怎么 会汗津津的?”微弱的灯光里,我似乎又看到她
调皮地笑了一下。
“因为刚才多喝了两杯,现在正在应运内功把酒精逼出来。”
“哈哈,见过丁大侠,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
慢慢地,我自然起来 ,舞步也娴熟起来。我们都静默不语,沉浸
在优美的舞曲中,就像遨游在大海中的两尾鱼儿,在舞池中一 圈一圈
地游动着。舞曲快结束的时候,小月问:“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心事了?
很伤感的样子!”
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天涯共此时,海上生明月”。
她的身躯似乎微微的抖了一下,良久,她幽幽地回道:“还寝梦
佳期,不堪盈手赠”。
然后,我们谁也不肯说话,好像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直到舞曲
终了,我们才从梦幻中醒来一样,轻轻 放开彼此的手。那一刻,我仿
佛感觉到了彼此指纹间的依恋和不舍,还有一丝无奈和叹息„„
不知道小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在舞厅的沙发上抽着烟,木然
地看着人们不停地起舞,再起舞。我向兴 致勃发的老板和客户道了声
歉,便告辞下楼。我像个真的醉汉一般醉眼惺忪,在振华路漫无目的
地走着,我的脑袋里一团糟,好像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也许,我还期待着能碰上早已离去的 小月吧。最后,我在中心公园的
绿地上坐下,躺倒,把烟圈吐向夜空„„ 天际的月亮在烟圈里模糊而不真实。我不由得想起在舞厅里和时月的对话来,我故意把诗句倒


过来念,把她的 名字“吊”了番书包,她却也接得十分的巧妙,不仅
用的是原诗里的句子倒过来念,而且似乎隐隐地告诉 了我,她已名花
有主,却没法给予我什么(能给我的大概是满手的月光吧?)„„
我不禁喃喃地念着: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我用力地揪扯着地上的青草 ,掐碎了,我能感觉到满手的青草的
汁液,有如苦泪,它们也许和我一样,有着无限伤感的情怀„„
“你这是何苦呢?”耳边突然传来小月幽幽的伤感的声音。
“小月?!你没走啊?”我一骨碌 怕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真的不敢相信,我这不是在梦境。
“我没走,我知道你会找我的,我一路都跟在你后面”
“为什么?”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问得特别的傻。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我似乎遇到了一个
可以说话的人„„”
我深深地知道,时月所指的“说话”,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而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早已经被人们所 遗忘或是忽略。我们忙忙碌
碌,行色匆匆,尽管我们每天都在不停地说着—对着电话、手机、电
脑,还有你预约和预约你的人,为了能够获得所谓的成功,大家早就
忘了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时间和空 间。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我们


谁都是那么现实,那么地渴望“成功”。尽管有时,这些 “成功”从
来都只是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呓语和睡梦中。也许只有在暗夜的深
处,我们才偶尔 顾影自怜地安慰一下自己孤独的灵魂„„
这一夜,我和小月不停地说着话。尽管她比我大三岁,却一点 也
不防碍我们成为最真挚的朋友。我们背靠着背坐着,有时也把各自的
手反过去拉着对方的手, 尽管她小小的温润的手还是让我的手汗津
津,可我的心却是平静的,坦然的。
我们说自己的家 乡,说从前的学校,说各自的初恋和失恋,说各
自在这城市的际遇。我说自己家乡的月岭和月塔,她说成 都的茶馆和
摆龙门阵,还有成都神奇的蜘蛛网状的马路„„看着小月清澈灵动的
眼睛,我认真地 说:“小月,如果可以,我一定带你去月岭玩我小时
候的恶作剧。”
小月则说:“那我们说定 了,我一定带你去成都的茶馆喝一壶地
道的川茶,听人家摆一回最最地道的龙门阵„„”
每每 说到快乐的时候自然都开怀大笑,而说到伤怀处,我们则用
自己的手稍微地紧握一下对方,以鼓励对方— —自己作为好朋友正在
聆听对方的倾诉呢!后来说起那五毛钱的事,说起我心里叫他“神仙
姐姐 ”的事,她笑弯了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在我的鼻子上刮着,
嘴里说小屁孩、小屁孩。看着她笑魇如花 ,我想,白头如新,倾盖如
故就是说的我们这样的朋友吧!
也许真应了良宵苦短这句话,天边 很快就露出了鱼肚白,月亮轻
轻的淡淡地挂在天际。这座城市最先起来工作的是清洁工,他们操着


硕大的扫把“刷刷”地清扫着马路,然后是洒水车在沿着马路牙子轻
轻地滑动,把洁净 的水雾均匀地洒落在路面。这座城市又迎来了新的
一天。我和小月在上海宾馆门口分了手,也许是因为酒 意的渐渐消散,
也许是因为天光的缘故,我们似乎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低头轻轻地
互道“珍重 ”后,彼此汇入到早起的人流和车流中,最后回到自己本
来的生活轨迹。
这一夜的相知和相守 ,成了从大鹏湾卷起的浪花,一个闪后就再
也找不着踪迹,再回头全是别人的故事的浪花。
这 一夜是个不太真实的梦境,在这个现实的城市里,两个基本陌
生的男女整夜地对月而谈,过后或许突然觉 得这一夜有些荒唐和不着
边际。
——谁又不是这样呢,自己最渴望的事情只能在梦境里才能去勇
敢地进行。
此生此夜不常有,明年明月何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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