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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主张实行王政，而齐宣王崇尚武功，一心图霸。说服宣王放弃霸图，实行王政，
不是 一件容易的事。孟子通过多次设喻、反复论辩，终于使宣王自愿受教。孟子设喻浅显、
生动而又贴切；层 层论辩，则辞锋犀利，令对方不得不认同。全文气势磅礴，语言流畅，
处处引人入胜。认真品读此文，可 以很好地领略孟子雄辩家、语言大师的风采。

6 齐桓晋文之事
①

《孟 子》
2
齐宣王
○
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3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
○
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 无以，则王
4
乎
○
？”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56
曰：“保
○
民而王，莫之能御
○
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78
曰：“臣闻之胡
龁
○
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 曰：‘牛何之
○
？’对
91011
曰：‘将以衅钟
○
。’王 曰：‘舍之
○
！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
○
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 br>12
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
？”
曰：“有之。”
13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
○
也， 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1415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
○
。齐 国虽褊小
○
，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
地，故以羊易之也。” 161718
曰：“王无异
○
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
○
？王若隐
○
其无罪而就死地，
19
则牛羊何择焉
○
？”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1
选自《孟子·梁惠王上》○。齐桓，即齐桓公，名小白，春秋时期齐国国君；晋文，即晋文公 ，名重耳，春
2
［齐宣王］姓田，名辟秋时晋国国君。齐桓公、晋文公与秦穆公、楚庄王、宋襄 公合称“春秋五霸”。 ○
3
［道］述说、谈论。 ○
4
［无以，则王（wà疆，战国初期齐国的国君。 ○nɡ）乎］（如果）不能不说，那
5
［保］安。 ○
6
［莫之能么还是说说行王道的事吧。以，同“已”，止。王，动词，行王道以统一天下。 ○
7
［胡龁（hé
8
［何之］到哪里?御］没有人能抵御他。莫，代词，没有 人。 ○）］人名，齐宣王的近臣。 ○
9
［衅（xì
10
［舍之］放了之，往。 ○n）钟］古代新钟铸成，宰杀牲口，取血涂钟行祭，叫做“衅钟”。 ○
11
［就］走向。 ○
12
［诸］
13
［爱］吝啬。 ○
14
［诚有百姓者］的确有它。舍，释放。 ○“之乎”的合音词。 ○
15
［褊（biǎn）小］狭小。 ○
16
［无异］不要感到奇怪。异，对„„感到奇怪。这样（对我误解）的百姓。 ○
17
［彼恶（wū）知之］他们怎么知道呢？恶，疑问代词，怎么，哪里。 ○
18
［隐］痛惜、哀怜。 ○
19
［何择○
焉］有什么区别呢？择，区别。

2
曰：“无伤
①
也，是乃仁术
○
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 不忍见其死；
3
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
也。”
4 56
王说
○
，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
。’夫子之谓也
○
。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
78
不得吾心
○
；夫子言之， 于我心有戚戚
○
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9101112
曰：“ 有复
○
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
○
，而不足以举一羽；明
○足以察秋毫
○
之末，
1314
而不见舆薪
○
。’则王许 之乎
○
？”
曰：“否。”
15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 姓者，独何与
○
？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
1617
薪之不见，为不 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
○
，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
○
，不为也，非不能也。 ”
1819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
○
，何以异
○
？”
202122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
○
，语
○
人曰：‘我不 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

○
，语人曰：
‘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 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
23
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 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
。诗云：‘刑于
2425
寡妻， 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
。’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
○
。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 推恩无以
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2627
百姓者，独何与？权
○
，然后知轻重；度
○
，然后知长 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28293031
“抑
○
王兴甲兵，危 士臣
○
，构怨
○
于诸侯，然后快于心
○
与？”
32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
○
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33
曰：“为肥甘不足于 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
○
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

1
［无伤］没有妨碍，等于说没有关系。 ○
2
［仁术］仁道，行仁政的途径。 ○
3
［庖厨］厨房。 ○
4
［说］○
5
［他人有心，予忖度（cǔn duó）之］见《诗经·小雅·巧言》通“悦”，高兴。 ○。别人有什么心思，我
6
［夫子之谓也］能够揣测到。 ○（这话）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夫 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这里指孟子。„„
7
［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意思是我这 样做了，回头再去想它，之谓也，„„说的就是„„。 ○
8
［戚戚］内心有所触动的样子。 ○
9
［复］禀报。 ○
10
［钧］想不出是为什么。夫，句首助词。乃，这样。 ○
11
［明］视力。 ○
12
［秋毫］鸟兽秋天生的羽毛，意思是非常纤细。 ○
13
古代重量单位，一钧等于三十斤。 ○
14
［王许之乎］大王相信吗？许，相信、认可。 ○
15
［独何与］却是为什么呢？独，［舆薪］整车的柴。 ○
16
［不见保］没有受到爱护。见，表示被动。 ○
17
［王（wà相当于“却”，副词。 ○nɡ）］成就王业，取得天
18
［形］情形。 ○
19
［何以异］怎样区别？ ○
20
［挟太山以超北海］挟着泰山越过北海。太山，即泰山。下。 ○
21
［语（yù
22
［为长者折枝］对长辈弯腰作揖。枝，通“肢”北海，渤海。 ○）］告诉。 ○，肢体。一说，折
23
［天下可运于掌］天下可以在手掌上运转。比喻天下很容易治理。 ○
24
［刑于寡妻，枝，就是折树枝。 ○
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见《诗经·大雅· 思齐》。给自己的妻子作榜样，推广到兄弟，进而治理好一家一
25
［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这 是说拿这样的心加在国。刑，通“型”，作榜样。寡妻，正妻。御，治理。 ○
26
［权］用秤称。 ○
27
［度］用尺量。他人身上罢了。举，拿、拿起。斯，此、这样。诸，之于，合音词。 ○
28
［抑］难道、岂，副词，表示反诘。 ○
29
［危士臣］使军士臣下受到危害。危，使动用法。 ○
30
［构怨］○
31
［快于心］心里痛快。 ○
32
［求吾所大欲］求得我最想要的东西。 ○
33
［抑］还是。连词，表示选结怨。 ○
择。

耳与？便 嬖
①
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2345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
○
土地，朝秦楚
○
，莅中国
○
而抚四夷也。以若
○
所
6
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
○
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7
曰：“殆
○
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 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
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欤？”
8
曰：“邹
○
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
9101 112
九
○
，齐集有其一
○
；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 其本矣
○
！今王发政施仁
○
，使
13
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 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
○
，行旅皆欲出于王
141516之涂
○
，天下之欲疾

○
其君者皆欲赴愬
○
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18
1 719
王曰：“吾惛
○
，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
○
，明以教我 。我虽不敏
○
，请尝试之。”
2021
曰：“无恒产
○
而 有恒心者，惟士
○
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
222324< br>邪侈，无不为已
○
。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
○
，是罔民
○< br>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
2526
27
是故明君制
○
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
○
妻子；乐岁
○
终身饱，凶年免于死 亡；
28
29
然后驱而之善
○
，故民之从之也轻
○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
31
30
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 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
○
，奚暇治礼义哉
○
？王欲行之，则盍反

1
［便嬖（pián bì
2
［辟］开拓。 ○
3
［朝秦楚］使秦楚来朝见。朝，使动用法。○）］君主左右受宠爱的人。 ○
4
［莅（lì
5
［若］如此。 ○
6
［缘木而求鱼］爬○）中国］统治中原地区。莅，临、统治。中国，指中原。 ○
7
［殆］恐怕、可能。 ○
8
［邹］当时的一个小国。 ○
9
［方千里者九］纵横各一千里的地到树上去找鱼。 ○
10
［齐集有其一 ］齐国的方有九块。这是当时流行的说法。《礼记·王制》：“凡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 ○
11< br>［盖亦反其本矣］土地总算起来，也只有九分之一。集，会集。古代计算面积是截长补短加以计算的。 ○
12
为什么不回到根本上来呢！盖，通“盍”，何不。亦，语气词，用在句首或句中加强语气。 本，指王道。 ○
13
［商贾（ɡǔ）皆欲藏于王之市］做生意的都想（把货物）储存在大［发 政施仁］发布政令，施行仁义。 ○
14
［涂］通“途”
15
［疾］憎恨。 ○
16
［赴愬（sù
17
王的集市上。 ○。 ○）］跑来申诉。愬，同“诉”，控诉。 ○
18
［辅吾志］帮助（实现）我的志愿。 ○
19
［敏］聪慧、通达。 ○
20
［恒产］［惛（hūn）］不明白，糊涂。 ○
21
［士］这里指有志 之士。下面的“民”
22
［放长久可以维持生活的产业。恒，常、长久。 ○，指一般人。 ○
辟（pì）邪侈（chǐ），无不为已］不服从约束，行为不正的事，没有不做的了。放，放荡。辟，邪 僻、不老
23
［从而刑之］接实。邪和“辟”的意思一样。侈和“放”的意思一样。已，通“矣 ”，表示确定语气。 ○
24
［罔民］陷害人民。罔，通“网”着就加以处罚。刑，动词。 ○，这里作动词，张开罗网捕捉，这里是陷
25
［制］规定。 ○
26
［畜］养活。 ○
27
［乐岁］丰年。 ○
28
［驱而之善］驱使他们做好事。之，害的意思。 ○
29
［从之也轻］跟着国君走挺容易。之，指国君。轻，容易。 ○
30
［此惟救死而恐不赡（shà往、走向。 ○n）］
31
［奚暇治礼义 哉］哪里还顾得上这样，只把自己从死亡中救出来，恐怕还来不及呢。惟，只。赡，足。 ○
讲求礼义呢？奚，何。暇，空闲。治，讲求。

2
其本矣：五亩之 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
①
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
○
，< br>3
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
○
，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 教，申之以孝

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思考·练习
一、 作者的论证，多设比喻，容易为对方接受。句式灵活多变，生动流畅、气势 磅
礴，增强了感染力。试举例分析，并反复诵读体会。
二、 “王曰：‘愿夫子辅吾志，明以 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这句中的“之”
指代的是什么？孟子是怎样通过一环接一环的论证增强 说服力的？
三、 背诵。
1. “挟太山以超北海„„王请度之！”
2.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未之有也。”

1
［衣（yì
2
［时］指○）帛］穿丝织的衣服。古时贫民只穿麻布，帛大多 是贵人穿的。衣，穿（衣服）。 ○
3
［百亩之田］古代实行井田制，家禽、家畜生长、繁殖的 季节。下文“勿夺其时”的“时”，指农时。 ○
一个男劳动力可分得耕田一百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