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雷雨节选剧本

绝世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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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24日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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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24日发(作者:嗄达梅林)





















话剧《雷雨》节选剧本



开幕时舞台全黑,隔十秒钟,渐明。



[


四凤在靠中墙的长方桌旁,背着观众滤药,她不时地摇着一把蒲扇,一面


在揩汗,鲁贵(她的父亲)在沙发旁边擦着矮几上零碎的银家俱,很吃力地;


额上冒着汗珠。


]




凤,你身上这件绸缎可真好看,料子也好。





这是我妈在学课,


女学生不要的旧衣服就送给了,


我哪有钱买这衣服啊。



荷:



凤,这件衣 服的料子我好像再哪看过、、、、、、好像、、、、、、大


少爷





(咳)夏荷啊,你去门口看 看,修理草坪的师傅来了没有。


(夏荷下)四


凤!





(只做听不见,依然滤她的汤药)





四凤!





(看了她的父亲一眼)喝,真热,(走向右边的衣柜旁,寻一把芭蕉扇,


又走回中间的茶几旁听着。)





(望着她,停下工作)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厌烦地,冷冷地看着她的父亲)是!爸!干什么?





我问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都知道了。





(一向是这样为女儿看待的,只好是抗议似地)妈的,这孩子!





(回过头来,脸正向观众) 您少说闲话吧!


(挥扇,嘘出一口气)呀!天


气这样闷热,回头 多半下雨。


(忽然)老爷出门穿的皮鞋,您擦好了没有?(拿


到 鲁贵面前,


拿起一只皮鞋不经意地笑着)


这是您擦的!


这么随随便便抹了两下,


--老爷的脾气您可知道。




(一把抢过鞋来)我 的事不用你管。


(将鞋扔在地上)四凤,你听着,我


再跟你说一 遍,回头见着你妈,别忘了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瞧瞧。





(不耐烦地)听见了。





(自傲地)叫她想想,还是你爸爸混事有眼力,还是她有眼力。





(轻蔑地笑)自然您有眼力啊!





你还别忘了告诉你妈,


你在这儿周公馆吃的好,


喝的好,


几是白天 侍候太


太少爷,晚上还是听她的话,回家睡觉。





那倒不用告诉,妈自然会问你。





(得意)还有?啦,钱,(贪婪地笑着)你手下也有许多钱啦!





钱!?





这两年的工钱,赏钱,还有(慢慢地)那零零碎碎的,他们„„





(赶紧接下去,

< p>
不愿听他要说的话)


那您不是一块两块都要走了么?喝了!


赌了!





(笑,掩饰自己)你看,你看,你又那样。急,急,急什么?我不跟你要


钱。喂,我说,我说的是--(低声)他--不是也不断地塞给你钱花么?





(惊讶地)他?谁呀?





(索性说出来)大少爷。





(红脸,声略高,走到鲁贵 面前)谁说大少爷给我钱?爸爸,您别又穷疯


了,胡说乱道的。





(鄙笑着)好,好,好,没 有,没有。反正这两年你不是存点钱么?(鄙


吝地)我不是跟你要钱,你放心。我说啊, 你等你妈来,把这些钱也给她瞧瞧,


叫她也开开眼。





哼,妈不像您,见钱就忘了命。(回到中间茶桌滤药)。





(坐在长沙发上)


钱不钱,


你没有你爸爸成么?你要不到这儿周家大公馆

< br>帮主儿,


这两年尽听你妈妈的话,


你能每天吃着喝着,< /p>


这大热天还穿得上小纺绸


么?





(回过头)哼,妈是个本分 人,念过书的,讲脸,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叫


人家使唤。





什么脸不脸?又是你妈的那 一套!


你是谁家的小姐?--妈的,


底下人的

< br>女儿,帮了



人就失了身份啦。





(气得只看父亲,忽然厌恶 地)爸,您看您那一脸的油,--您把老爷的


鞋再擦擦吧





(汹汹地)


讲脸呢,


又学你妈的那点穷骨头,


你看她!

< p>
跑他妈的八百里外,


女学堂里


< br>当老妈:为着一月八块钱,两年才回一趟家。这叫本分,还念过书呢;简直是没


出 息。





(忍气)爸爸,您留几句回家说吧,这是人家周公馆!





咦,周公馆挡不住我跟我女儿谈家务啊!我跟你说,你的妈„„





(突然)我可忍了好半天了 。我跟您先说下,妈可是好容易才会一趟家。


这次,也是



看哥哥跟我来的。


您要是再给她一个不痛快,


我就把您这两年做的事都告诉哥哥。





我,


我,


我做了什么啦?


(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身份)

< p>
喝点,


赌点,


玩点,


这三 样,



我快五十的人啦,还怕他么?





他才懒得管您这些事呢!< /p>


--可是他每月从矿上寄给妈用的钱,


您偷偷地

< br>花了,他知道了,就不会答应您!





那他敢怎么样,(高声地)他妈嫁给我,我就是他爸爸。





(羞愧)小声点!这没什么喊头。--太太在楼上养病呢。





哼!


(滔滔地)我跟你说,我娶你妈,我还抱老大的委屈呢。你看我这么


个机灵人,



这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


那一个不说我鲁 贵刮刮叫。


来这里不到两个月,


我的


女 儿就在这公馆找上事;


就说你哥哥,


没有我,

< br>能在周家的矿上当工人么?叫你


妈说,她成么?--这样,你哥哥同你妈还是一个 劲儿地不赞成我。这次回来,


你妈要还是那副寡妇脸子,


我就当 你哥哥的面不认她,


说不定就离了她,


别看她

< br>替我养女儿,外带来你这个倒霉蛋哥哥。





(不愿听)爸爸。





哼,(骂得高兴了)谁知道哪个王八蛋养的儿子。





哥哥哪点对不起您,您这样骂他干什么?





他哪一点对得起我?当大兵 ,


拉包月车,


干机器匠,


念书上学,< /p>


那一行他


是好好地干过?好不容易我荐他到了周家的矿上去,


他又跟工头闹起来,


把人家


打啦。





(小心地 )


我听说,


不是我们老爷先觉矿上的警察开了枪,


他才领着工人


动的手么?





反正这孩子混蛋,吃人家的 钱粮,就得听人家的话,好好地,要罢工,现


在又得靠我这老面子跟老爷求情啦!





您听错了吧;哥哥说他今天自己要见老爷,不是找您求情来的。





(得意)可是谁叫我是他的爸爸呢,我不能不管啦。





(轻蔑地看着她的父亲,叹 了一口气)好,您歇歇吧,我要上楼跟太太送


药去了(端起了药碗向左边饭厅走)。





(拦住她)四凤,你别忙,我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





你听啊,昨天不是老爷的生日么?大少爷也赏给我四块钱。





好极了,(口快地)我要是大少爷,我一个子也不给您。





(鄙笑)你这话对极了!四 块钱,够干什么的,还了点帐,就光了。





(伶俐地笑着)那回头你跟哥哥要吧。





四凤,

别--你爸爸什么时候借钱不还帐?现在你手上方便,


随便匀给我

< br>七块八块好么?





(停一下放下药碗)您真是还帐了么?





(赌咒)我跟我的亲生女儿 说瞎话


,


我是王八蛋!





您别骗我,说了实在的,我也好替您想想法。





真的?--说起来这不怪我 。


昨天那几个零钱,


大帐还不够,


小帐 剩点零,


所以我就玩了两把,


也许赢了钱,

不都还了么?谁知运气不好,


连喝带赌,


还倒


欠了十来块。(真心地)这可一句瞎话也没有。





(故意揶揄地)那我实实在 在地告诉您,我也没有钱!


(说毕就要拿起药


碗)。

< p>






(严重地)孩子,你可明白点, 你妈疼你,只在嘴上,我可是把你的什


么要紧的事情,都处处替你想。

< br>





:(明白地,但是不知他闹的什么把戏)你心里又要说什么?





(停一停,四面望了一望, 更近地逼着四凤,佯笑)我说,大少爷常更我


提过你,大少爷他说--

< br>




(管不住自己)< /p>


大少爷!


大少爷!


您疯了!


--我走了,


太太就要叫我呢。





别走,我问你一句,前天!我看见大少爷买衣料,--





(沉下脸)怎么样?(冷冷地看着鲁贵„)





(打量四凤周身)嗯--( 慢慢地拿起四凤的手)你这手上的戒指,


(笑


着)不也是他送给 你的么?





(厌恶地)您说话的神气真叫我心里想吐。





(有点气,痛快地)你不必 这样假门假事,你是我的女儿。


(忽然贪婪地


笑着)一个当差的 女儿,收人家点东西,用人家一点钱,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这不要紧,我都明白。





好吧,那么您说吧,究竟要多少钱用。





不多,三十块钱就成了。





哦,(恶意地)那您就跟这位大少爷要去吧。我走了。





(恼羞)

< br>好孩子,


你以为我真装糊涂,


不知道你同这混帐大少爷做 的事么?





(惹怒)您是父亲么?父亲有跟女儿这样说话的么?





(恶相地)我是你的爸爸,我就要管你。我问你,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





我不在家,你半夜才回来,以前你干什么?





那是太太听说老爷刚回来,又要我检老爷的衣服。





哦,


(低声,


恐吓地)


可是半夜送你回家的那位是谁?坐着汽车,


醉醺醺,


只对你说胡话的那位是谁呀?(得意地微笑)





(惊吓)那,那--





(大笑)哦,你不用说了, 那是我们鲁家的阔女婿!--哼,我们两间半


破瓦房居然来了坐汽车的男朋友,找为这当 差的女儿啦!(突然严厉)我问你,


他是谁?你说?







他,他是--




[鲁大海进--四凤的哥哥,鲁贵的半子]





凤儿!





哥哥!





(向四凤)你说呀,装什么哑巴。





(看大海,有意义地开话头)哥哥!





(不顾地)你哥哥来也得说呀。





怎么回事?





(看一看大海,又回头)你先别管。





哥哥,没什么要紧的事。( 向鲁贵)好吧,爸,我们回头商量,好吧?





(了解地)


回头商量?


(肯定一下,


在盯四凤一眼)


那么,


就这样办。


(回


头看 大海,傲慢地)咦,你怎么随便跑进来啦?





(简单地)在门房等了半天 ,一个人也不理我,我就进来啦。(冷冷地)


他在哪儿?





(故意地)他,谁是他?





董事长。





(教训的样子)老爷就是老爷,什么董事长,上我们这儿就得叫老爷。

< br>




好,你跟我问他一声,说矿上有个工人代表要见见他。





我看,你先回家去。


(有把握地)矿上的事有你爸爸在这儿替你张罗。回


头跟你妈、妹妹聚 两天,等你妈去,你回到矿上,事情还是有的。





你说我们一块儿在矿上罢完 工,我一个人要你说情,自己再回去?





那也没有什么难看啊。





(没他办法)好,你先给我 问他一声。我有点旁的事,要先跟他谈谈。





(摇头)哼,我怕他不会见你吧。





那我还是自己进去。





(拦住他)干什么?





不,不。





也好,不要叫他看见我们工人不懂礼节。





你看你这点穷骨头。


老爷书不见就不见,


在门房再等一等,


算什么 ?我跟


你走,这么



大院子,


你别胡闯乱闯走错了。


(走向中门,


回头)


四凤,


你先别走,


我就回来,


你听见了没有?





您去吧。




[鲁贵、大海同下]





(厌倦地摸着前额,自语)哦,妈呀!




[外面花园里听见一个年青的轻快的声音,

< p>
唤着“四凤”!


疾步中夹杂跳跃,


渐渐移近中间门 口。]





(有点惊慌)哦,二少爷。




[门口的声音]





四凤!四凤!你在哪儿?




[四凤慌忙躲在沙发背後]





四凤,你在这屋子里么?



[周冲进。 左腋下挟着一只球拍,右手正用白毛巾擦汗,他穿着打球的白衣服。


他低声地唤着四凤。 ]





(看见周冲已走,呼出一口气)他走了!(焦灼地望着通花园的门)。




[鲁贵由中门进]





(向四凤)刚才是谁喊你?





二少爷。





他叫你干么?





谁知道。





(责备地)你为什么不理他?





噢,我(擦眼泪)--不是您叫我等着么?





(安慰地)怎么,你哭了么?





我没哭。





孩子,


哭什么,


这有什么难过?


(仿佛在做戏)


谁叫我们穷呢?穷人没有


什么 讲究。没法子,什么事都忍着点,谁都知道我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抬起头)得了,您痛痛快快说话好不好。





(不好意思)你看,刚才我 走到下房,这些王八蛋就跑到公馆跟我要帐,


当着上上下下的人,我看没有二十块钱,简 直圆不下这个脸。





(拿出钱来)


我的都在这儿。


这是我回头预备 给妈买衣服的,


现在您先拿


去用吧。





(高兴地)这给我啦,那我 只当你这是孝顺父亲的。--哦,好孩子,我


早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没有办法)这样,您让我上楼去吧。





你看,谁管过你啦,去吧, 跟太太说一声,说鲁贵直惦记太太的病。





知道,忘不了。(拿药走)。





(得意)对了,四凤,我还告诉你一件事。





您留着以後再说吧,我可得跟太太送药去了。





(暗示着)你看,这是你自己的事。(假笑)。





(沉下脸)我又有什么事? (放下药碗)好,我们今天都算清楚再走。





你瞧瞧,又急了。真快成小姐了,耍脾气倒是呱呱叫啊。





我沉得住气,您尽管说吧。





孩子,你别这样,(正经地)我劝你小心点。





(嘲弄地)我现在钱也没有了,还用得着小心干什么?





我跟你说,太太这两天的神气有点不老对的。





太太的神气不对跟我什么关系?





我怕太太看见你才有点不痛快。





为什么?





为什么?我先提你个醒。


老爷比太太岁数大得多,


太太跟老爷不好。


大少


爷不是这位太太生的。





这我都知道。





你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晚上没 有人来,


老爷在矿上的时候,


就是白天也是一

< br>个人也没有么?





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你知道这鬼是什么样儿么?





我只听说到从前这屋子里常 听见叹息的声音,


有时哭,


有时笑的,


听说这


屋子死过人,屈死鬼。





一点也不错,--我可偷偷地看见啦。





什么,您看见,您看见什么?鬼?





(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





你说。





那时你还没有来,老爷在矿上,那么大,阴森森的院子,只有太太,二少


爷,大少爷在。那时这屋子就闹鬼,二少爷是小孩,胆小,叫我在他门口睡,那


时是秋天,


半夜里二少爷忽然把我叫起来,


说客厅又闹鬼,


叫我一个去看看。



少爷的脸发青,


我也直发毛。


可是我刚来的底下人,


少爷说了 ,


我怎样好不去呢?





您去了没有?





我喝了两口烧酒,


穿过荷花池,


就偷偷地钻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


就听见


这屋子里啾啾地像一个女鬼在哭。


哭得惨!


心里越怕,


越想看。


我就硬着头皮从


这门缝里,向里一望。





(喘气)您瞧见什么?





就在这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 灭的洋蜡烛,


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穿着黑衣


裳的鬼,


并排地坐着,


像一男一女,


背朝着我,


那个女鬼像是靠着男鬼的身边哭,


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哦,这屋子有鬼是真的。





可不是?我就是乘着酒劲儿 ,


朝着窗户缝轻轻地咳嗽一声。


就看这两个鬼

< br>飕一下子分开了,


都向我这边望:


这一下子他们的脸清清 楚楚地正对着我,


这我


可真见了鬼了。





鬼么?什么样?(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谁?





我这才看见那个女鬼呀,(回头低声)--就是我们的太太。





太太?--那个男的呢?





那个男鬼,你别怕,就是大少爷。





他?





就是他,他同他的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





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你别骗自己。所以孩子,你 看开点,别糊涂,周家的人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不信,不,不像。





好,


信不信都在你,


反正我先告诉你,


太太的脾气现在对你不大对 ,


就是


因为你,因为你同--





(不愿意他说出真有这件事 )太太知道您在门口,一定不会饶您的。





是啊,我吓出了一身汗,我没等他们出来,我就跑了。





那么,二少爷以後就不问您?





他问我,我说我没有看见什么就算了。





哼,太太那么一个人不会算了吧。





她当然厉害,


套我话十几回,


我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


这两年过去 ,


说不


定他们以为那晚上真是鬼在咳嗽呢。




(自语)不,不,我 不信--就是有了这样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





你说大少爷会告诉你。


你想想,


你是谁?他是谁?你没有个好爸爸,


跟人


家当底下人,人家当真心地待你?你又做你的小姐梦啦。你,就凭你„„





(突然闷 气地喊了一声)您别说了!


(忽然站起来)妈今天回家,您看我


太快活是么?您说这些瞎话--哦,您一边去吧。





你看你,告诉你真话,叫你 聪明点。你反而生气了,唉,你呀!


(很不经


意地扫四凤一眼,


他傲然地,


好像满意自己这段话的效果,


觉得自己是比一切人


都聪明似的。他走到茶几旁,从烟筒里,抽出一支烟,预备点上, 忽然想起这是


周公馆,


于是改了主张,


很熟练地偷了几支烟卷同雪茄,


放在自己的旧得露出黄


铜底镀银 的烟盒里。)





(厌恶地望着鲁贵做完他的偷窃的勾当,


轻蔑地)


哦,


就这么一点事么?那


么,我知道了。



[四凤拿起药碗就走]





你别走,我的话还没完。





还没完?





这刚到正题。





对不起您老人家,我不愿意听了。(反身就走)





(拉住她的手)你得听!





放开我!(急)--我喊啦。





我告诉你这一句话,


你再闹。


(对着四凤的耳朵)


回头你妈就到这 儿来找


你。(放手)





(变色)什么?





你妈一下火车,就到这儿公馆来。





妈不愿意我在公馆里帮人,


您为什么叫她到这儿来找我?我每天晚上,


< br>家的时候自然会看见她,您叫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不是我,四凤小姐,是太太要我找她来的。





太太要她来?





那就对了!


--我告诉你,


太太知道我不愿意你离开这儿。


这次,


她自己


要对你妈说,叫她带着你卷铺盖,滚蛋!





(低声)她要我走--可是--为什么?





哼!那你自己明白吧。--还有--





(低声)要妈来干什么?





对了,她要告诉你妈一件很要紧的事。





(突然明白)


哦,


爸爸,


无论如何,


我在 这儿的事,


不能让妈知道的。


(惧


悔交 加大恸),哦,爸爸,您想,妈前年离开我的时候,她嘱咐过您,好好地看


着我,不许您 送我到公馆帮人。您不听,您要我来。妈不知道这些事,妈疼我,


妈爱我,我是妈的好孩 子,我死也不能叫妈知道这儿这些事情的。(扑在桌上)


我的妈呀!




孩子!


(他知道他的戏到什么情形应当怎样做,


他轻轻地抚摸着四凤)



看现在才是爸爸好吧,


爸疼你,

< br>不要怕!


不要怕!


她不敢怎么样,


她不会辞你的。


哼,她不会不知道这儿有一个人叫他怕的。





她会怕谁?





哼,


她怕你的爸爸!


你忘了我告诉你那两个鬼哪。你爸爸会抓鬼。


昨天晚


上我替你告假,


说你妈来的时候,


要我叫你妈来。


我看她那两天的神气,


我就猜


了一半,


我顺便就把那天半夜的事提了两句,


她是机伶 人,


不会不懂的。


--哼,


她要是跟我 装蒜,现在老爷在家,我们就是个麻烦。





爸爸,(抬起头)您可不要胡来!





也许是我瞎猜,

< p>
她原来就许没有这意思。


她外面倒是跟我说,


因为 听说你


妈会读书写字,总想见见谈谈。





(忽然谛听)爸,别说话, 我听见好像有人在饭厅(指左边)咳嗽似的。





(听一下)别是太太吧?( 走到通饭厅的门前,由锁眼窥视,忙回来)可


是不她,奇怪,她下楼来了。





(擦眼泪)爸爸,擦干了么?





别慌,别露相,什么话也别提。我走了。





嗯,妈来了,您先告诉我一声。





对了,

见着你妈,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了没有?


(走到中门,


又回头)


别忘了,跟太太说鲁贵惦记着 太太的病。



[鲁贵慌忙由中门下。


四 凤端着药碗向饭厅门,


至门前,


周繁漪进。

她通身


是黑色。旗袍镶着灰银色的花边。她拿着一把蒲扇,挂在手指下,走进来。她


的眼睛略微有点塌进,很自然地望着四凤。]





(奇怪地)太太!怎样您下楼来啦?我正预备给您送药去呢!



繁漪(对着冬梅):等会去找几件老爷的衣服,怕老爷等会要用,然后去裁缝店


把我给大少爷和二少爷做的长衫拿来。



冬梅(低着头):是的,太太,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繁漪(上下打量四凤,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没有了,冬梅,你觉不觉四凤身上

< br>的料子真不错啊,


看来真是我们周公馆的福气,


连个丫头 都能穿成这样,


再看看


你,别人也许真的会认为我是个偏心的人 呢?



冬梅:


怎么会呢?太太我跟着您 清心寡欲,


不像有的人,


长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冬梅下,四凤走向前)





四凤啊,外婆问你(咳)老爷在书房么?





老爷在书房里会客呢。





谁来?





刚才是盖新房子的工程师,现在不知道是谁,您预备见他。





不。(又停一下,看看四面)两礼拜没下来,这屋子改了样子了





是的,

老爷说原来的样子不好看,


又把您添的新家俱搬了几件走。


这是老


爷自己摆的。





(看看右面的衣柜)这是他 顶喜欢的衣柜,又拿来了。


(叹气)什么事自


然要依着他,他是 什么都不肯将就的。(咳,坐下。)





太太,您脸上像是发烧,您还是到楼上歇着吧。





不,楼上太热(咳)。





老爷说太太的病很重,嘱咐过请您好好地在楼上躺着。





我不愿意躺在床上。--喂 ,我忘了,老爷哪一天从矿上回来的?





前天晚上,


老爷见着您发烧很厉害,


叫我们别惊动您,


就一个人在 楼下睡。





白天我像是没有见过老爷来。





嗯,


这两天老爷天天忙着跟矿上的董事长开会,


到晚上才上楼看您。


可是


您又把门锁上了。





(不经意的)哦,哦,--怎么,楼下也这样闷热。





对了,闷得很。一早晨黑云 就遮满了天,也许今儿个会下一场大雨。





你换一把大点的蒲扇,我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四凤拿一把蒲扇给她,她望着四凤,又故意地转过头去。]





怎么这两天没有见着大少爷?





大概是很忙。





听说他也要到矿上去是么?





我不知道。





你没有听见说么?





倒是伺候大少爷的下人尽忙着跟他检衣裳。





你父亲干什么呢?





大概跟老爷买檀香去啦。--他说,他问太太的病。





他倒是惦记着我。(停一下忽然)他现在还没有起来么?





谁?





(没有想到四凤这样问,忙收敛一下)嗯,--自然是大少爷。





我不知道。





(看了她一眼)嗯?





这一早晨我没有见着他。





他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红面)我每天晚上总是回家睡觉,我不知道。





(不自主地,尖酸)哦,你 每天晚上回家睡!


(觉得失言)老爷回家,家


里没有人会伺候他 ,你怎么天天要回家呢?





太太,不是您吩咐过,叫我回家去睡么?





哦,


(看四凤,想着自己的经历)嗯,


(低语)难说的很。


(忽而 抬起头


来,眼睛张开)这么说,他在这几天就走,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呢?





(胆怯地)你说的是大少爷?





(斜看着四凤)嗯!





我没听见。


(嗫嚅地)他,他总是两三点钟回家,我早晨像是听见我父亲


叨叨说下半夜跟他 开的门来着。





他又喝醉了么?





我不清楚。--(想找一个新话题)太太,您吃药吧。





谁说我要吃药?





老爷吩咐的。





我并没有请医生,那里里来的药?





老爷说您犯的是肝郁,


今天早上想起从前您吃的老方子,


就抓一副,


说太


太一醒,就给您煎上。





煎好了没有?





煎好,凉在这儿好半天啦。[四凤端过药碗来]



您喝吧。





(喝一口)苦得很。谁煎的?





我。





太不好喝,倒了它吧!





倒了它?





嗯?好,(想起朴园严厉的面)要不,你先把它放在那儿。不,(厌恶)


你还是倒了它。





(犹豫)嗯。





这些年喝这种苦药,我大概是喝够了。





(拿着药碗)您忍一忍喝了吧。还是苦药能够治病。





(心里忽然恨起她来)谁要 你劝我?倒掉!


(自己觉得失了身份)这次老


爷回来,我听见老 妈子说他瘦了




< p>
老爷还是从前那样。除了会客,念念经,打打坐,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跟少爷们说话么?





见了大少爷只点一点头,< /p>


没说话,


倒是问了二少爷学堂的事。


对了 ,


二少


爷今天早上还问了您的病呢。





你告诉他我很好就是了。< /p>


哦!


回头觉帐房拿四十块钱给二少爷,


说 这是给


他买书的钱。





二少爷总想见见您。





那就叫他到楼上来见我。- -(站起来,踱了两步)哦,这老房子永远是


这样闷气,家俱都发了霉。





(想想)太太,今天我想跟您告假。





是你母亲从济南回来么?--嗯,你父亲说过来着。




[花园里,周冲又在喊:“四凤!四凤!”]





你去看看,二少爷在喊你。




[周冲在喊:“四凤”]





在这儿哪。




[周冲由中门进,穿一套白西装]





(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 我找你一早晨。


(看见繁漪)妈,怎么您下楼


来了?

< p>




冲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网球。< /p>


(亲热地)


我正有许多话要跟您说。


您好 一点儿


没有?(坐在繁漪身旁)这两天我到楼上看您,您怎么总把门关上?





我想清净清净 。


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四凤,


你给二少爷拿一瓶汽水。



看你的脸通红(四凤由饭厅门口下)





(高兴地)谢谢您。让我看 看您。我看您很好,没有一点病,为什么他们


总说您有病呢?您一个人躲在房里头,您看 ,父亲回家三天,您都没有见着他。





(忧郁地看着冲)我心里不 舒服。忽然)冲儿,你是十七岁了吧?





(喜欢他的母亲有时这样奇 突)妈,您看,您要再忘了我的岁数,我一定


得跟你生气啦!





妈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自 己都忘了自己在那儿。


(沉思)--哦,十八


年了,在这老房子 里,你看,妈老了么?





不,妈,您想什么?





我不想什么?





二少爷。





(站起来)谢谢你。


(四凤红脸倒汽水)。你给太太再拿一个杯 子来,好


吗?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冲儿,你们为什么这样客气?





(喝水)妈,我就想告诉您 ,那是因为,--(四凤进)--回头我告诉


您。妈,您跟我画的扇面呢?





你忘记了我不是病了么?





对了,您原谅我。我,我--怎么这屋子这样热?





大概是窗户没有开。





让我来开。





老爷说过不叫开,说外面比屋里热。





不,


四凤,


开开它。


他在外头一去就是两年不回家,


这屋子里的死气他是


不知道的。(四凤拉开壁龛前的帐幔)。





(见四凤很费力 地移动窗前的花盆)


四凤,


你不要动,


让我来。


(走过去)






冲儿,不用了。--(转头 向四凤)你到厨房去看一看,问问跟老爷做的


素菜都做完了没有?



[四凤由中门下,冲望着她下去。]





冲儿,(冲回来)坐下。你说吧。





(看着繁漪,带了希冀和快乐的神色)妈,我这两天很快活。





在这家里,你能快活,自然是好现象。





妈,


我一直什么都不肯瞒您,


您不是一个平常的母亲,


您最大胆,


最有想


像,又最同情我的思想的。





那我很欢喜。





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不,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





你先说给我听听。





妈,(神秘地)您不说我么?





我不说你,孩子,你说吧。





(高兴地)哦,妈--(又 停下了,迟疑着)不,不,不,我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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